鹰泥王好像本就没有给徐良脸皮。
“那么……”许良笑着刚想说些什么。
“上!”鹰泥王喝道。
他本就是主动派,现在双方居然已经都撕破脸皮,而且也不在天露谷的镇子中,他便决定放开手脚与许良打一场,弓兵远程进行掩护射击,骑兵与重兵合伙对敌军进行冲撞,步兵分轮与敌军进行车轮战,而许良却没有这么想。
在他的眼中,天露谷不如变成一片荒芜,使这里只有战争的价值,他想要将这里变为抵御西边的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而这里的村民与世无争,没有争夺心理,他们就只能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倒不如借鹰泥王的手,将他们全部屠杀光。
许良指挥着军队以最少的消耗边打边后退,想要将他们引进村庄,让村民一个个在战争中死去。
许良阴险的笑着,摸了摸那个还在出血的伤痕。
而鹰泥王也意识到了,可他现在不能后退,首先是战败,其次便是军心不稳,都已经杀到这里了,士兵们谁愿意战败?
“他们为什么要杀大哥哥他们?”村里的一个小孩子揪着爷爷的裤腿问道。
“因为你的大哥哥是叛军,所以朝廷里的军队要把他们杀掉啊。”爷爷答道。
“哼,如果日子过的好的话,怎么可能会出叛军,一定是他们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会出叛军的。”小孩子指向鹰泥王的军队,气鼓鼓的说道。
小孩子说的这句话本应是没有错的,只是太以偏概全,鹰泥王是一位勤政的好王,当别的王所管辖的区域都兵荒马乱时,他们这里却仍是草长莺飞,百姓和乐。
许良的反叛将很多本应该与他无关的人牵连了进来,鹰泥王便是其中一个,此时许良注意到了小男孩的目光,忽然想出一个碰自己气运的方法。
他骑上马,冲向一个正在挥舞着长矛的敌军,那敌军是一位都统,矛术很有两下子,那都统将矛一挥,许良立刻被从马背上打飞,他本身不是什么练家子,但在他神志还不算模糊时刻意向小男孩的身旁移去。
没忍住,内伤格外严重,他接连吐出了两三口鲜血,而后瘫倒在了小男孩的身旁。
小男孩跑过来,心急的拍着他:“哥哥,你醒醒,哥哥!”
他黄豆大小的泪滴不断从眼中流出,他爷爷忽然看到了什么,大叫着将他推开,自己被一头看起来英勇无比的战马踢进军队中,被活活踩死。
小男孩看向身旁,死去的一名士兵身上插着一把长刀,他拔出长刀,也冲进了这场战争。
小男孩冲进去了,紧接着便有其他的孩子冲进去,本来在躲着的父母一看,什么也不再说,有锤子拿起锤子,有锄头拿起锄头,冲进这场战争中。
这场战争中,鹰泥王死了,不是被许良的军队杀死的,而是被本来看着纯朴善良的村民打死的。
一旁的将军为了将鹰泥王尸体带出,被那些村民砸了三十多下,刚将鹰泥王尸体带出天露谷,他便又返回了战场,最终,战死,成为了一堆肉泥。
许良被军队救了下来,醒来时自己躺在废墟中的一张土炕上,小男孩在一旁熬着药,没有过太久,药熬好了,小男孩放到许良身旁,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去,便倒在了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此断绝了生机。
而许良将那份中药喝下后,从土炕上下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小男孩的尸体,更不用说为他合上眼。
“将军。”一位将士走到他身旁。
他指了指小男孩,说道:“把他,葬了吧,烧烧纸,黄泉路上让他走的体面点。”
“是。”将士将小男孩的尸体拖走,许良却转过了身,笑着想道:姓侯的,以后这天下,姓许了!
……
噩耗传进了鹰泥王府,鹰泥王府中到处都是哭喊声,罗薇走到了鹰泥王的身旁,给他戴上了那个他喜欢的陶瓷面具。
转过身后,泣不成声。
“王后!”罗薇转过身,全府九十名家丁与丫鬟全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九十人曾经一同发过誓,从今往后,生入王府,死为王下鬼,我们愿陪鹰泥王爷入墓。”
这九十五名家丁丫鬟在没有入府时几乎都听父亲曾骂过鹰泥王的政策就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被出门游历还没有坐王的年少鹰泥王听到了,回到家后告知父亲,父亲却充耳不闻。
他模仿父亲的字迹,写下一部又一部政策,在老鹰泥王逝去后,他还将这些人都招进了鹰泥王府。
没有给他们什么特殊对待,他们甚至那时还不相信比自己大几岁的那个曾听自己父亲骂鹰泥王的少年,就是新的鹰泥王!
仅仅是这没有私心,便让他们对鹰泥王有着绝对的信任。
现在的一同入墓,不是被逼迫的,而是他们自愿,他们讨论了一个晚上,终于决定了此事,生作家丁,王将吾作人观,死作家丁,共将王爷作王看。
九十五位家丁,年纪最大的也没有过十二岁,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给鹰泥王上了一炷香,最后才是五位王妃。
上完香,五位王妃转过头,异口同声道:“我陪他入墓。”
五位王妃,九十五位家丁,全都成了陶瓷像,进入了鹰泥王的坟墓做陪葬。
世元第二世纪零三年,许良身为开国先皇,正式登基,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俯首称臣者,皆为天下名士。
零四年,第一版史书已被制出,将交由皇帝审核。
许良正挑灯夜读,读到了鹰泥王的一章,史书记载,其骁勇善战,且是一代明君,小时便常替父亲修改政策;许良冷笑一声,道:“来人!”
“皇上,卑职在。”
“传书下去,告诉写史书的内阁大学士,鹰泥王乃是一代纨绔子弟,最后的战斗,他死在了一个村民的手上,除此以外,皆没有任何问题。”
“是。”
许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那个被箭矢射出的疤痕早已不在,但在他眼里,疤痕一直都在,只是别人已经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