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又一转念,太一此言透露的信息仿佛不周山是个修罗场一般,李贽久在洪荒,神魔稀疏,便遇见同道也多以交流道法切磋神通为主,远没有他宅在家中预想的那般凶险,不料刚到不周山便险些遭遇生死大劫,若非他从心底里怯于争斗,加之心有怒火,没两三下便放出本命神通,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即使如此,法力也为之一空,先天一炁消耗甚多,没有万载时光恐难恢复。
但看太一如此作态,这洞府中恐怕另有玄妙,不周山“人烟密集”加之不乏宝物奇珍,争斗多发也在所难免,确实是修罗场没错,自己运使谶纬卜算神通问对虚空,看来多半是误打误撞染指了别家的禁脔了。
李贽越想越觉得此地有玄机,旋即转身进了洞府,神念向下探去,只见洞府深长幽寂,再无一物,心下略一思忖,张口一吐便见一道毫光生出,光芒至明至大,洞府内元气呼啸,此光乃他感天地而得的神通,名唤“白薇”,无物不破,无幽可藏,是禁制与阵法的克星,在呼啸中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待按下毫光,只见一方深潭,长一只莲台,碧光波澜,灵光阵阵,花瓣之上时不时有玉珠落下。
李贽走到近处,再是望了望,这时却是看明白了,这里乃是一位同辈残余精气所化,心里一惊,难道是先天神魔败亡后逃出一缕残机在此吸收不周山之精华要再次孕育化形而出?这精气飞来遁去,神妙异常,绝非凡品,显出那已败亡的先天神魔定是法力浩大之辈,功行未必比他高,但神通法力比他更加高妙。
李贽目光一转,见到谭底摆放着一个玄文符诏,抬手招来一看,发现有先天道纹函布,神念扫过便知道此中原委了。
上面记载着这位先天神魔的过往,此神号“伯句”,乃是不周山孕育的先天神魔,化形而出距离他消亡已有四百四十七个元会,算是不周山土著先天神魔的老资格了,法力之强也是数一数二,三个元会前,有一神君降下,言自己是太阳星先天神魔,炼一灵宝未竟全功,现欲于不周山收集珍宝,重炼元胎,并传授了不周山上诸多先天神魔上境之法。
伯句看了这上境之法欣喜若狂,先天神魔禀天地造化而生,以天地为师,个个都是自学天才,但到底没有师长真传,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先天神魔自成大法力,自衍大神通,不周山上元气再是浓厚与他们而言也几无作用,法力增无可增,功行停滞不前,只有炼炼法宝,悟悟神通才能过得下去的样子;不料天降大神通者,传授了上境法门,真的看到了前路,再加上那自号“太一”的先天神魔神通广大有不可思议的大伟力,不周山土著与外来的先天神魔几万年来渐渐对神君的吩咐言听计从,仿如太一的子嗣徒弟一般顺从。
却说这伯句看到了前行之路,上境之法,自然在为神君炼造宝材之余努力钻研,认真修行,这上境之法仅有四个字,便是“寄托虚空”,可说来容易,做起来是真难,这一步踏出有大凶险,凶险来自于虚空反噬,先天神魔元神浩大,更有先天一炁本质,寄托虚空便仿佛要打破天地,本就是虚无中的事业,更仿佛鸠占鹊巢,先天一炁洞元元神这般浩瀚的体量自然会引来虚空反噬,扛过去这一步就迈过去了,抗不过自然一切皆休,便连性命都保之不住。
原本伯句面对这凶险也在犹豫,这一步当要细细打算不能轻易迈出,更是计划要离开不周山,游历洪荒,寻得其他大神通者,请教听讲,兼容并蓄,以最万全之准备踏出这一步。
谁料不周山中有一先天神魔号曰“梼杌”,不周山的几位大佬之一,更是将不周山变成“修罗场”的始作俑者。
梼杌性情霸道,性喜争斗,三个元会前不知从哪得来了一件杀伐灵宝,如虎添翼,曾有三位先天神魔亡于他手,伯句性情温和,不喜争斗,自来是维持不周山祥和气氛的顶梁柱,本就看不惯此神,法力更高他一筹,虽则梼杌得了灵宝,但灵宝顶多当个辅助角色,却奈何不得他。
谁料这梼杌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顺利将元神寄托了虚空,并扛过了虚空反噬。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打消了伯句的犹疑顾虑。
也是他该有此劫,伯句自忖这梼杌法力与他在伯仲之间,还弱他一线,梼杌能成功踏出这一步,伯句心想自己也不会输于这老对头,更重要的是梼杌登了上境,眼下还奈何不得自己,但随着时光流逝,法力必将反超自己,到时难道要离开家乡,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先天神魔性情不一,伯句便是个“爱家”之人,绝不愿逃离孕养他的不周山,便花了七千载做好准备,随后毅然迈上了上境之路,不想功败垂成,只逃出一缕精气,准备借助这潭中莲盏孕养,指望将来某一天再度还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