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然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枯坐了会儿,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她站起身,抬步往外走去。
来到永安郡王妃的院子时,她正在用晚膳,见到宴然,她放下筷箸,神情愉悦道:“尚未用膳吧?可需坐下一道吃?”
宴然冷笑着朝她逼近,猛地抽出袖中短刀,抵住她的脖颈,同时伸手将她挟持住。
“我今日是来替我儿报仇的!”宴然用手中短刀割破永安郡王妃颈项间的肌肤,咬牙道:“我素来与你无冤无仇,英哥儿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王妃!”
“李侧妃,你快放了王妃!”
屋中丫鬟们乱作一团,然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速去请郡王过来!”永安郡王妃见宴然果真对自己起了杀心,脑中思绪飞转,忽然仰头大声对宴然道:“难道你便不想知晓当初是谁将你掳走,破了你的身,夺走你的清白,还将此事闹地人尽皆知?你若就此杀了我,便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宴然握着匕首的手臂上青筋毕现,她死死盯着永安郡王妃的眼眸,“你知晓是谁?”
“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宴然压着匕首又往肌肤内里入了一分,“究竟是谁?”
永安郡王妃痛地一个哆嗦,她目光狠戾看着宴然,“你要么放了我,我便告诉你,要么一刀杀了我痛快!”
“你们都出去!否则我便杀了她!”宴然对屋中丫头道。
永安郡王妃对心腹大丫头使了个眼色。
大丫头领着人纷纷退了出去。
待屋中只余两人,宴然一把将永安郡王妃推开。
永安郡王妃退到饭桌后,抱起一个杌子挡在胸前。
宴然看着她这个举动,忍不住嗤笑出声,“王妃,想必你忘了,我出生长兴侯府,自幼便跟着兄长一起练武,我若想杀你,你以为一把杌子挡得住?”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左手抓住杌子一条腿,用力往前一拉,永安郡王妃被她拉地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宴然将短刀贴在永安郡王妃脸上,目光冰冷地盯着她,“究竟是谁掳走的我?”
永安郡王妃怕宴然拿手中短刀划自己的脸,面上做出惧怕模样,哆嗦道:“我说便是。这一切都是郡王的安排。郡王对你一见倾心,奈何你已与范家那小子有婚约在身,他只好出此下策。”
“你骗人!”宴然突然情绪失控地大吼道。
要她怎么相信,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陈梓钦?
他虽风流纨绔了点,可当初当全世界的人都巴不得她去死时,是他出现拯救了她,将她拉出泥潭!
永安郡王妃趁机后退一步,缩到桌脚处,“你若不信,待郡王前来与他对峙便是。”
恰此时,屋外响起匆忙而厚重的脚步声。
永安郡王妃瞅准时机,趁宴然分神看向屋门处时,扶着桌腿站起身,向着门口跑去。
宴然自然知晓来者是谁,是以她并未阻拦,只冷眼看着永安郡王妃宛如受惊的兔子般窜进陈梓钦怀里。
陈梓钦目光从她手中的匕首转到她脸上,“你发什么疯?”
宴然冷笑着朝他走近,目光逼视着他的眼眸,“上元节那天,是你使计将我掳走,是也不是?”
陈梓钦拧紧眉头,想也未想,就矢口否认,“无稽之谈!”
永安郡王妃将头埋在陈梓钦怀里,瑟瑟发抖,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模样。
宴然看了她一眼,冷冷看着陈梓钦道:“方才郡王未来时,王妃可是将您当初的行径原原本本地尽数告知于我。”
“你胡说,我根本什么都没说!”永安郡王妃从陈梓钦怀里抬起头,怒瞪着宴然大声否认。
原本宴然并不相信那事乃陈梓钦所为,可看着翻脸如翻书的永安郡王妃,她的信念忽然有些动摇。
她盯着陈梓钦的眼睛,冷声问道:“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当初我被掳一事与你无关,否则你死后堕入阿鼻地狱,遭受烈火油烹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你疯够了没有?”陈梓钦神情不耐地盯着宴然,“我体谅你刚没了英哥儿情绪难免激动,但你也莫要太过分!”
看着满含怒意盯着自己,理直气壮转移话题的陈梓钦,宴然心里一凉,随即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冷意和愤恨。
难怪上元节那夜,他恰好在她被侵犯之后出现,将一身伤痕的她送回长兴侯府。
难怪在此事在京中流传开来,她被范家退亲,众人乐得看戏都纷纷猜测她会在哪天顶不住流言蜚语的压力愤然自尽时,他忽然大张旗鼓上门求亲!
原来如此......
她看着神情不满盯着自己的陈梓钦,猛地掏出袖中短刀朝他袭去。
陈梓钦一时不查,急忙拉过永安郡王妃挡在自己面前。
短刀刺入永安郡王妃的前胸。
永安郡王妃一脸愤恨道:“陈梓钦,你竟拿我挡刀!”
宴然抽出短刀,再次对准陈梓钦刺去,陈梓钦抬起胳膊格挡住她的攻势,伸出另一只手欲抢她手中短刀。
宴然反手将短刀刺向陈梓钦的手腕,迫使他松手放开自己。
“来人!”陈梓钦朝屋外大吼一声。
“嘭!”永安郡王妃忍着胸口疼痛,弯腰搬起杌子,朝陈梓钦扔去。
“你这个疯女人!”陈梓钦猛地被杌子砸中,跌倒在地,痛地龇牙咧嘴,“你这是想杀人灭口,以免本王将你做的那些丑事抖露出去吧?”
“我...”永安郡王妃一脸歉意看着他,“我本是朝那女人扔的,谁知会打中你。”
宴然趁机再次向陈梓钦攻去。
陈梓钦忙拿杌子抵挡。
身后数位带刀侍卫涌进屋中,向宴然和陈梓钦奔去。
宴然蹲下身子,一脚踏在杌子上,用力踩住陈梓钦胸膛,同时将刀剑抵住他咽喉。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她嘴角带着冷笑,看向那些逼近的侍卫。
“都退后!退后!”陈梓钦再了解不过宴然的性子,忙对侍卫道。
侍卫依言后退。
陈梓钦目光带着祈求之色,可怜巴巴看着宴然,“当初我喜欢你喜欢地厉害,你已有婚约在身,我只好出此下策。我卑鄙,我无耻,我混蛋,都是我的错!可宴然,咱们做了六年的夫妻,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先把短刀收起来好不好?”
看着这副嘴脸的陈梓钦,李宴然嘴角的笑意愈发凄凉。
“王妃说得没错,害死英哥儿的不是她,而是你!”李宴然用力踩住杌子,将匕首缓慢扎入陈梓钦的皮肉里。
“我疼英哥儿爱英哥儿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害他?”陈梓钦艰难辩解道。
李宴然眸中腾起剧烈的怒火,“当初若非你毁我清白,我又如何会被范家退亲,继而嫁你做侧室?若非嫁给你,我又如何会是生下英哥儿,他又怎会成为王妃的眼中钉?若非你,我的人生如何会落得如今这副境地?”
陈梓钦看着宴然眸中燃烧的怒火,知道她已对自己下了杀心。
“可将英哥儿推下湖中的是那个贱女人,向圣上进谗言,唆使圣上在大战焦灼之时,污蔑辛岳不听圣令意图谋反将他处死,导致北境城破,你的父兄死于敌军刀下的也是那个贱女人,你便是要杀,也该先杀了那个女人!”陈梓钦伸手指着一旁的永安郡王妃愤愤说道。
永安郡王妃闻言,忙抬脚往屋门的方向跑去。
宴然见状,手下再不犹疑,用短刀利落地割破陈梓钦的喉管,而后果断地站起身,向永安郡王妃追去。
身后不知打哪个方向刺出一把又或者是数把长刀,将她的胸膛贯穿。
她拼着最后一把力气,甩出手中的短刀,对准永安郡王妃刺了出去。
短刀呲地一声没入永安郡王妃的体内,她脚步蓦地一顿。
“轰!”宴然再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周遭乱哄哄的一切。
有侍卫将陈梓钦从地上扶起来,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喉管处汩汩喷涌的鲜血。
另有丫头慌忙扶住永安郡王妃的胳膊,那被短刀刺中处的衣衫,正被鲜血染成一片刺红。
宴然活了二十多年,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日,才知晓,原来过往的数年,自己被骗地那么惨。
原来真正害了父兄的竟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只可惜,最后一击未能要了她的命。
不打紧,死后她一定会化作厉鬼,去向她索命!
英哥儿,娘亲来陪你了,往后的日子娘亲再也不会离开你...
宴然脑中如此想着,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前一黑,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