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将话题扯到了沈家,仿佛谢恒安是仗了沈家的势欺负她。
“只怕一路上也没少招摇,码头过来的路是长乐街,热闹得很。”陈氏声音还是很大。
“你个老东西,又在乱说什么嘴?”
陈氏声音太大,傅氏耳聪目明,自然也是听到了。
松鹤院里忽然安静了许多。
陈氏与傅氏是平辈,不过陈氏嫁的是谢家的庶出老爷,而傅氏嫁的谢老太爷可是正经的嫡子。
陈氏与傅氏在闺中就认得,因此很是不平,偏生她丈夫身体还不好,喝了不少药才有的孩子,陈氏生第一胎时,都四十了。
因而她的儿子比傅氏的孙子大不了多少。
“我是说,这沈家宠外孙也不像话,就算是嫡长女,到底是个女儿家,怎么能从大路上过来,从正门走?”陈氏对傅氏不怎么服气,便又大声说道。
“方才我问过阿珠了,可有见过咱们京城的风物,谁知阿珠说,她一路从小路过来,也断没有掀帘子瞧的可能,什么也没看到。”傅氏搁下手里的牌:“就是进正门也是两个哥哥非要她走的,她是我们这一房的嫡长孙女,矜贵些是应该的,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傅氏的眼风似有似无掠过一旁的方氏,淡却清晰地说道:“如若不是沈家会教育,我们谢家又何必巴巴儿求了人家的女儿来?”
陈氏讨了个没脸,搁下牌就说自己头痛离席了,方氏马上也换了一副笑脸向其他人解释,说让谢恒安走正门是自己吩咐两个儿子做的。
谢铎现在正得势,傅氏根本没将陈氏当回事,况且就算是谢铎失了势,陈氏那三个儿子追上谢铎还不知道要多久,她现在无事生非,傅氏自然不能容忍。
陈氏一走,松鹤院的空气突然就冷了下来,坐着打牌的十多个女眷也三三两两散去了。
“今儿你受累了。”傅氏还是笑呵呵的。
方氏安排了几个强健妇人抬桌子,听傅氏说话,马上转回头去应道:“自家女儿的事,哪里称得上累?”
傅氏还是笑:“孙女是自家的,媳妇就不是自家的啦?”
方氏叹口气:“她才过来,也是需要照顾——”
“雨薇和月瑾也需要照顾。”傅氏的眼里带了一点点微光,仿佛是千年的深潭,被太阳一照,照出些波光粼粼来。
“你没有个儿子傍身,两个大的和你不亲,老了如何呢?”傅氏问道。
方氏脸一红,低了头道:“老爷他——”
“依我看,就是你素日里操心太过,将身子给熬坏了。”傅氏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是如此。”
方氏心头一紧,这是老太太要……
“不如你就将这些庶务分出来些,让罗氏与你分摊,你也好空出时间来多给家里添个人口。”傅氏三两次打断方氏的话,每一个字却都说得不着急,还带了些许闲云野鹤的味道在里面。
“我——”方氏还想再为自己说上两句话。
傅氏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笑呵呵地摸着那个白虎皮的卧兔:“就这么定下来了……这卧兔不错,将来我百年了就传给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