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至此,谢恒安的头脑里,却慢慢空了下来。
既没有对往事的追忆,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想吃几个她平日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吃的豆沙汤圆。
豆沙汤圆是什么味道呢?
谢恒安慢慢地想道。
女杀手看着呆若木鸡的谢恒安,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将一条白索套上了她的脖颈。
……
“咳,咳咳,咳咳咳……”谢恒安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从梦中咳醒了。
想吃豆沙汤圆的念想随着她的命一起消散的时候,谢恒安在一条大船上咳醒。
琉璃的脸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只不过这张脸比她死前看到的,还年轻了二十岁。
她感到身下有些微微的晃荡,左右再看了一眼,心里既讶异,又欢喜。
这时她才十二岁,正坐船顺着运河一路北上,从杭州外祖家回京城谢府。
谢恒安的生母沈氏在诞下她之后一个月就感染恶疾病逝,远在江南的沈氏父母很是难以接受,便多次去信问谢家索要几件沈氏在世时常用的物件做个念想,字里行间亦多有责备谢恒安的父亲谢铎之意。
谢铎与沈氏少年夫妻,感情一向不错。沈氏去世,他对沈家也有些愧疚,便在谢恒安四岁时将她送下江南,在沈家给外祖作伴。
在外祖家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八年,谢恒安养成了一副纯良的性子,但副性子却在她回到京城谢府的日子里,使她蒙受了无数磨难和委屈。最后父兄们去世,姊妹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她被接踵而来的打击点醒,却为时已晚……
想想那短暂的三十多年,谢恒安都替自己感到不值。
当家主如何?谢家上下人人惧她、敬她又如何?到头来夜深更漏长,在书房里算账苦捱的,还不是她谢恒安?
……
听到里间的咳嗽声,正在外头做针线的李嬷嬷赶紧搁下手里的活计跑进来瞧,一进来就见谢恒安坐在床边喘着粗气出神,一旁的小丫鬟琉璃正在给她拍背顺气。
李嬷嬷上了些年岁,很懂鬼神之事,看谢恒安近几日频繁发梦,每次梦醒之后又神情有异,心里到底有些担忧。
李嬷嬷凑到床前握住谢恒安的手,又叫了两声她的乳名:“阿珠,阿珠?可是又发梦了?嬷嬷这里还有些庙里师父给的香灰,等晚上用热水化了来,您好生喝一碗就好了。”
谢恒安这才回过了神,见琉璃与李嬷嬷二人俱是满脸担忧,便轻轻握了李嬷嬷的手,安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坐船太久,晃得有些恶心,睡梦中气总是不顺,咳几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