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屋里传来低沉甚至还有些严厉的声音,“是谁?”
纪青高声道:“李老,季府二公子前来拜访!”
“我一个快入棺材的落魄老头子,有什么好拜访的!回去罢!你们这些登徒浪子,不如趁这时光,多吃喝玩乐!”
这是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季如松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就扯扯纪青的袖子,低声说道:“看来这老头脾气差得很,不如我们直接去碧天楼,我代你挨罚。”
季如松说完看着纪青,忽然愣住。只见纪青已经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只见她清清嗓子,朗声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李老如此贬低自己,哪里还有当年朝廷之上以一己之力怒斥奸臣的自傲风采!我一个仆人,虽然腹中无多少笔墨,只求温饱,但自幼我家公子就跟我说大丈夫应当要保家卫国,鞠躬尽瘁!李老未见我家公子却出此恶言,莫不是对后辈都一概如此轻视?!”
季如松听着目瞪口呆,嘴巴张半天合不上。
刚,太刚了。季如松虽然知道纪青懒散的背后有着强大的能力,但他完全没想到那么强。这番话明着驳斥李老,暗着却点明了李老的资历辈分以及光辉事迹。实在找不到可以辩回来的点。
安静了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面相凶狠的白鬓老人弯着腰拄着竹杖出来,打量了季如松一会儿,又看向纪青,说道:“好厉害的丫头!”
纪青踢踢季如松,季如松从震惊中缓过神,跟着纪青朝李老行了个礼。李老摆摆手,让两人进屋,语气缓和了不少,“不用这些繁文缛节,进来喝口茶罢。”
纪青怀疑季如松有夫子恐惧症。明明李老都那样说了,季如松还是拘谨得放不开手脚。纪青自己跟李老聊了一会儿,就将话题一转,转到季如松身上,“李老十六岁便高中举人,着实厉害。哎,来年开春我家公子也要去县试,真不知道他过不过得了!”
李老瞅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季如松,明白纪青说这话的意思,“有志者事竟成,又何必杞人忧天。”
纪青摇头,“我从小陪在我家公子身边,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要是一辈子都在应付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又何其痛苦!倒还不如像他兄长那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所以你希望我能教他兵法?”李老立刻洞察了纪青的意图,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胡子。
不愧是在朝廷混过那么多年的。纪青感慨着,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该说可以或否了。但李老毕竟是只老狐狸,他说道:“这个就等来年你家公子过了府试,我再行考虑。”
季如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表情复杂,因为想到那些书本就着实头秃。李老看在眼里,又说了一句。这句在纪青听来,其实就已经是预定了季如松这个门生。
“既然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就绝不能是个不思学习进取之人。”
纪青眨眨眼,转头让季如松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然后郑重地拿在手里,对李老说道:“李老言之有理,我家公子定会刻苦学习。只是李老名满天下,我怕后来者居上,不妨互换信物,也好求个心安。不知李老意下如何?”
李老哈哈大笑,他狡猾,眼前这个丫头也差不到哪里。他起身,去房间里找出纸墨,当场给季如松写了一幅字。
待到来年开春日,青松数尺杀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