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铭倚靠着楼梯,眼神复杂地看着不似平常的公孙云紫模样,那人剥去了表面的有礼贵公子形象,像同龄青年追着另一个人,面带无奈之色。
听说有些人在外人面前会带上无可挑剔的面具,在熟悉认同人的面前才是真实的自己。那么在公孙云紫心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定位呢?
许是过道窗户谁没有关上吧,一阵冷风袭来,吹醒了胡思乱想的时久铭。她甩了甩头,她真是疯了,在乱想什么,公孙云紫可是她的仇人!
久铭握紧手指,掌心沁出血珠,牙齿咬着下唇,忽而红杉的声音响起,“喂!再咬就破相了。”
久铭转身道:“红杉,你什么时候来的?”
红杉手指拨弄着发饰,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道:“我一直都在啊,你想的入神,失去了警惕心罢了。”
久铭闻言神色恢复如常,朝房间走去,“谢谢你的提醒,我没事。”
红杉看着她远去,幽幽叹道:“真是可惜了,要三思而后行啊。”
关门声回应。红杉耸耸肩,去逗丹踪了。
墨凋面无表情地扛着乖巧的茶白,走到四楼自己的房间。公孙云紫在后跟着,他看着异常配合的茶白若有所思。
他与墨凋青梅竹马,长大后一直保持着年少的友谊,串门是常事,因此,说公孙云紫不认识阙茶白是不可能的。
但,他觉得当初所见,与今日所见,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却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茶白所到之处,风夜烬萌踪影的消息便接踵而来,属实不得不让人生起疑窦。
房间内,墨凋把茶白稳当放下,手指在穴位上轻点解开,茶白能动了,首先拍了下墨凋的胳膊,教训道:“好歹是墨王朝的王爷,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强抢良家妇女呢。”
墨凋:“……”
公孙云紫:“……”有点道理。
丹踪抱剑侍立,看好戏。
随后而来的红杉,闻言噗嗤一笑。这女子,有点意思。
见墨凋不说话,茶白看了看房间内的人,询问道:“宋掌事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墨凋道:“她在王府待命。”
宋泛霞自然是极力要求与墨凋一起来风夜皇朝的,墨凋仔细思虑过后,驳回了。
再加上洛凤卿一旁煽风点火,于是宋泛霞同行注定无望了。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残酷的,由于宋泛霞的坚持,洛月被拖下水与她一起留在了墨王朝……
洛燚摊手表示,宋泛霞、洛月没戏唱了。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这渔翁,之意不在酒。三个女人,谁终究是也没便宜谁。
茶白松了一口气,“哦。”
宋泛霞在墨王朝对她、对穿越后的她,确实不错。茶白对宋泛霞的印象很不错,要是墨凋此行多了她,茶白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对待墨凋的态度。
现在的茶白,被阙离南认同不是阙王妃的茶白,讲道理,对墨凋真没必要太客气,说他们不认识可是天大的实话。
墨凋看着她,茶白坦然回望,茫然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墨凋:“……”
红菊跟在茶白旁边道:“论装起无辜来,汝用起来亦是炉火纯青了。”
茶白心语对话谦虚道:“哪里哪里,近墨者黑嘛。”
红菊睨了她一眼,不搭茬了。
墨凋对丹踪道:“丹踪,你去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尽快!”
丹踪道:“是。”说完他身形一闪,离开了此地。
红杉一怔,看了看顾自走到座位坐下喝茶的墨凋,又看了看对墨凋使用自己侍卫失礼的举动不以为意的公孙云紫。
红杉暗忖:这两人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么...这样的话,久铭的复仇之路更难走了。
茶白看了看客房主人不说话,自顾喝茶,他们这人干站着陪着,心下不爽,找了张凳子坐下。
茶白道:“你们也找位置坐吧。”她知道墨凋是派丹踪寻大夫,来确定自己是否怀有身孕,不要说没有,有他也不应该扛着自己,万一伤了胎气怎么办,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话墨凋明显不合格。
在场之人也不矫情,各自找座位坐下,墨凋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不一会儿,一声年迈的嘶吼声,额不,是呼救声传来。
茶白想了想:“不会吧...”
公孙云紫扶额,果然,丹踪一手提溜着一个老大夫,一手提着药箱,揽云踏空而来。
胡子花白的大夫着陆站稳,喘口气歇了会,卸去惊吓,从丹踪手里抢回自己的药箱,破口大骂:“竖子!没大没小!”
丹踪面色淡淡,他自知理亏,被骂几句不痛不痒。其实他也委屈,因为这个老大夫口碑不错医术高明,又乐意帮助穷人,所以找他看病的人排了一条街。
墨凋给的命令是尽快,丹踪不得已首先好言好语相劝,谁知老大夫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丹踪额头爆出井字,于是有了抢人事件。
眼看老大夫骂的起劲,茶白觉得过分,但看这情形明显丹踪理亏,不好插手,而墨凋和公孙云紫一副世外之人……没义气。
红杉实在看不下去,挡在丹踪面前,“臭老头,给你骂了就得了,还上瘾了?”
茶白双手捂眼,她想多了,以为有人能解决了,没想到越帮越忙。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你这小丫头,才吃了几年饭,就学会无礼护短了。”
红杉咯咯笑道:“就护怎么的,你羡慕嫉妒啊。”
丹踪强忍住把眼前两个人拍飞的冲动,本来老大夫骂出来都气消了,结果现在……头大!
红菊眯着眼假寐,不理会这种小事。
茶白吃饭不顺利,本来看到有人欺负弱小,被压下了怒火,现在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无名之火又被挑起来了。
“轰”“咔嚓”声起。
房间一瞬,针落可闻。
众人往声源望去,茶白正收起手刃,旁边的实木桌子,被切成数道碎片,颓然塌下。只见她看了看老大夫和红杉,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地上的桌木碎片。
……
老大夫与红杉对视一眼,二人眨眨眼,停止争吵。
茶白缓缓坐在椅子上装虚弱,仿佛方才搞破坏吓唬人的不是自己一般。
公孙云紫:“……”这真的是,两个人的行为。
墨凋淡定道:“闹完了就看病吧。”
红杉欲言,丹踪手快提溜着她,放到公孙云紫旁边与自己同站。
红杉:“……”
丹踪第一次主动靠近她,按理她应该觉得开心的,就是,姿势……不太对。
老大夫医德尚在,不再多计较。朝茶白走去,此次治病的目标。
这几个人虽然势力不一,却明显以上位喝茶的紫袍男子为首,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放在似乎虚弱的下首座位的紫衣女子。
难道两人是夫妻?老大夫难得沉默,拿出诊治工具,请茶白到有桌子的一边坐下看病。
他一手抚着白胡须,一手随意搭脉茶白。须臾,老大夫挑眉,“中气十足,脉搏有力。气色红润,无病态。姑娘,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茶白看向墨凋道:“我应该哪里不舒服?”
老大夫:“……”逗我玩?自己哪不舒服不知道?
墨凋道:“她可有身孕?”
红杉瞪大眼睛看向茶白平平的腹部,丹踪叹气道:“原来家主是担心她腹中的孩子,白高兴一场。”
红杉:“……”看来久铭还有戏。
对丹踪来说,家主夫人是久铭还是茶白都无所谓,公孙家后继有人,家族的长老便不会以无后为由,屡屡向家主施压了。
老大夫眼一瞪,气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们是合起伙来欺骗老夫的么?我虽然不是主妇医,但喜脉焉会不知,这位姑娘,独身一人。”
“哼!真是不像话,快把老夫安全送回去,还有病患在等我。”老大夫收起工具背好药箱命令道。
墨凋看着他,复述道:“你确定,她没有身孕。”
老大夫道:“当然。”
墨凋垂眸,“丹踪,雇抬软轿送大夫回医馆。”
丹踪道:“是。”
老大夫拒绝:“不必了,老夫有腿,自己会走。”
茶白看了墨凋波澜不惊的脸,觉得自己留下不合适,也无话可说,便起身道:“丹踪,我和你一起去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