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宴席结束,与宴宾客中占大多数的郡城百姓大多离去了,还有一些想看热闹的围在了院口。下人请示了过后,也未将大门关上,由得他们瞧去。
剩下留在院内的多是举止气度不凡,一眼便能看出大抵是读过书的年轻士子们。似溪玦这般远行而来的士子,也都被请到院内就席。
席前案上饭菜已经撤下,擦的净了,又有下人换了新酒具端上,摆上鲜果糕点,倒满一盏酒,这才退下。院内大厅的门也都开得展了,使院内的士子们都能瞧见屋内主位以及满座的郡中大族。士子们也都明白了稍后主人必有话说,有些不以为意似是早有把握,有的则互相小声猜测起来。
等只是入席饮食的乡民们都出了院子,士子们都入了席,厅内的案上也都换了点心瓜果后,主席的沐家贵人终于起身了,但见他躬身一礼:“列位请了,在下沐廉,方才已与各位乡亲叙过旧了,于此便不赘言,再见过各位士子,多谢承情来此一叙。”言罢,端起酒盏,率先一饮而尽。
客人们喝了一声好,也纷纷举杯回敬。饮罢,厅中客位首席言道:“贤侄在京城为官,却不忘远在这偏凉之地的乡土乡亲,不愧为经学世家,德行敦厚。不过这饮宴过后,复又留我等在此,却是何故?”
沐廉面露苦涩:“在下蒙先帝恩遇,入朝为官,原本这一生都该知足了的。可偏偏膝下,只有这么一个丫头,自小便当男儿教养的。如今这丫头年已及笄,早已当婚配之年,奈何其是一幅男儿性子,不精女艺,终究未能许得人家。这次回乡,一则再见见父老乡亲,二则愿给小女结个亲家许户人家。”
厅内诸家的族长们似是早有预料,倒是院内声音一时有些嘈杂。方才说话的厅内客座首席咳嗽一声,院中士子也回过神来,知道失礼,躬身致歉后都安静了下来。
却见那首席咳嗽后又道:“贤侄啊,你上次回乡令爱尚幼,我等也是很久不曾见过她了,可否唤令爱出来一会?”
“自当如此。”沐廉点头应是,“来啊,唤析洁出来吧。”主座旁侍立的一名侍从应了,小步迅速跑进了内室。
想来沐家闺女早就在过道等了,故而不消片刻,那侍从便即回来,重新立回原位。众宾客们见他回来了,便知道沐家小姐到了,小辈们不禁向屏风望去。
但见屏风后转出一袭蓝衫,然后便明媚璀璨。那女子当真姿容绝世,貌傾一时。在坐的便是几位长辈也有的不禁有些失态。
这女子却不以为意,温婉的浅笑行礼:“析洁见过诸位长辈、世兄。”嗓音软糯细腻,清脆明晰之间又带着些许嗲音羞怯。
即便未能细看清容貌,这娇声软语便已似一双双巧手挠在了院中士子心上。不少士子不自禁的开始吞咽唾沫,更有不堪者甚至连吞咽都顾不上了,只是拼命拿眼去瞧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等佳人。
但到底是离得远了,只能看到佳人身形动作。只见佳人一袭襦裙,躬行礼仪。那礼仪周到细致,衣裙飘飘,隐约间显出衣裙飞扬中的一个动人娇躯。真叫个凹凸有致,美玉堪折,腰肢细软,盼顾多姿!
整套动作,礼仪一收一放之间,衣裙相合,身形相称。远远观之,便仿若孔雀开屏展翅而复收,美丽已极。
一女出场,竟惹得厅内大族子弟甚至个别长辈尽皆失态,又是客座首席出声惊醒众人:“析洁不愧是端木公后嗣,礼仪周全华美,竟有孔雀朝凤之象!当能称得上是一时之选了。恭喜贤侄,生得好姑娘啊!”
沐廉微笑不语,却是沐析洁开口了:“长辈过誉了。这礼节仪态,析洁身为儒门之女,自是不能不察的。不过是学了自己应学之业,又有何值得长辈夸奖的呢?”
“好好好!析洁此言既不自傲,也不似那些俗儒虚伪浮夸,一昧自贬。果然是真儒之风!唉,可惜,你若是男儿,我这个作长辈的,必举你为官!”客座首席不吝夸奖,同时其身份也昭然若揭,想来是现任的河间郡守无疑了。
如此,在座之人也就都回过神来,沐廉这才开始为爱女与厅中的客人们介绍起来。能在厅中有一席之地的,不是族中子弟为官的大族,便是素有名望的贤士。因此时间虽长,院内的诸多士子却并无一人不耐,各自端坐静候着。也就溪玦等寥寥数人,显是闲适惯了的,虽然还有耐心,坐姿也不违礼,却也不算端坐。
为爱女介绍过各位长辈之后,使其分别见礼后,沐廉又开口了:“廉膝下唯有此女,虽其娇纵,终究也不忍委屈了她,所以今日托大,广邀同乡贤士俊才,及游学士子,只为让小女能选择一位称心如意,才貌相称的郎君。还望诸位长辈同乡勿要怪罪,廉在此自罚一杯。”说罢,捧起酒樽,一饮而尽。
河间郡守道:“令爱的人才秀容,想来在座的俱是有目共睹。这般佳人,自是君子好逑。河间子弟要能有析洁为妻,自是他们的福分,若是不能,终究是缘分未到,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贤侄此举何过之有?你若再这般自谦,可就是连你家姑娘都不如的俗儒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