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阜盛的繁华街市之北有一处大宅。三间兽头大门,门口蹬着左右两个大狮子。正门未开,只有西边角门敞开,门口停着一辆朱轮翠盖车。车夫已将脚凳放好,微微俯首静立一旁等候。
不一时,一个肌肤微丰,穿红着绿的丫鬟,扶着一位削肩细腰,身着浅粉长袄,下着水红色撒花洋绉裙,肌似白雪,面若桃花,明眸善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似仙子一般的人物,出了西角门,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丫鬟忙不迭的打起轿帘,入轿,坐罢。
马车夫利落的将脚凳放上马车,一跃坐上马车,随着他手里的马鞭子一挥,马车由西往东行进。
再看这正门之上,有一匾“相府”。
马车出了城,往郊外梵音寺方向而去。随着马蹄和车轮声渐渐清晰,褪去了街市的吵杂,姑娘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目及之处遍地芳草碧如茵,新黄嫩绿柳含烟,姹紫嫣红花似锦,好一派春光明媚。
璎儿见姑娘眉头微蹙,将丝绦上的一方凤玉用手轻抚了抚,似有满腹愁闷。
此时,马车突然颠簸,外面传来一阵哄闹的马蹄声,夹杂着叫嚣声。片刻间又声止步停。
只听一嗓门粗旷的男人声嚷道:“不想死赶紧滚!”
又说道:“车内小娘子莫怕,吾等只劫财。”跟着一片起哄大笑。
璎儿一边撩起帘子,一边喊道:“宰相千金的马车你们也敢劫?这是长了几个项上脑袋?”
为首的大胡子勒了下缰绳,一脸横肉的往前走了几步嚷道:“劫得就是宰相千金!”
听此说,璎儿内心有些胆怯,不自觉地身子往后退,并水道:“姑娘别怕,璎儿的命是姑娘救的,璎儿拼死也会护着姑娘…”
马车内的李似锦却没有一丝怯意。心想着,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日万般无奈之下被逼出手实则无奈。烦的是,之后又要找怎样的借口解释给璎儿听呢?她是如何会骑马射箭拳脚功夫的?
“小娘子是自己下来呢?还是让爷请你下来呢?”
“哈哈哈…”只听一片喧闹起哄。
似锦从袖口拔出一把短匕首,握在手中,藏在身后。掀帘而出的一瞬间喧闹声嘎然而止。
一群仰头张嘴就差流口水的贼匪,看呆了。生的如此超凡脱俗带着仙气儿的小娘子生平第一次见到。
“何人在此喧哗?扰了我赏景的好兴致。”
寻声抬头望去,是一位半束发,身着素袍,腰间佩剑的少年公子,下巴微微上扬,眉眼含笑,嚼着根草,半倚伫立在高高的树枝之上。
大胡子笑道:“这生的面粉似得白面小书生是打算英雄救美吗?哈哈哈…”一片哄笑。
此时,少年一个转身而下,站在大胡子面前,轻笑道:“那不如你我过过招,试试身手。”
大胡子一跃下马,拔出大刀,直愣愣的向少年砍来,尽都被一一躲过。大胡子更气急败坏,乱砍乱吼。少年一个跃身从大胡子头顶翻过,顺势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了大胡子脖子上。
大胡子一下认怂了,下跪求饶。一群小贼见势也丢了手中的兵器,一并求饶。
少年依然轻笑着说:“今日念你未害人命姑且放了你,若下次再犯必然送官查办。”
那一伙贼匪一听立马拉着马跑了。
似锦见危机已除,便将藏于身后的匕首放回袖中。
璎儿向前一步一副欢喜雀跃之态的问的:“敢问公子大名?府上何处?今日救了我家姑娘,日后府上必定遣人送礼道谢。”
听此说,少年一转身,方才看清楚模样。生的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如黛画,鬓若刀裁,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似锦觉得好生奇怪,这位公子明明未曾谋面,却又似曾相似,转念又想,恐似这眉眼带笑尽藏温柔多情之态罢了。
朱郕钰听璎儿此言,心下想,父王一直不满他不愿入仕途,整日游山玩水一派文人雅客懒散样,如今这等小事若惊动了其父,必又得说教一番。且其在外一直以一闲散文人自居,别名,白珏。
故答道:“在下姓白,名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需谢礼。”
郕钰稍稍斜着脑袋看着似锦,细细打量了一番。这相府千金看外貌最是极好的,只是这面无表情,神情冰冷之状,实难知其底细。又一想,名门闺秀大都如此,罢了。
“马车夫已逃,我看姑娘是往梵音寺方向而去,此处离梵音寺还有一段路程。既然救了姑娘,也不好将你们丢在这郊外。正所谓送佛送到西,今日就当一回马车夫。”郕钰露出爽朗的笑容。
璎儿雀跃道:“谢谢公主心善。到那观音菩萨面前必定给公子求善缘。”
说罢,似锦对着郕钰行礼谢过,璎儿扶着进了车内坐罢。
郕钰跳上马车,一勒缰绳,马车继续行进。
一会子璎儿坐在车内满心欢喜,不时的掀开帘子一角,偷看那郕钰。似锦心想,这丫头也是到了爱慕男子的年岁。
车至寺前,停罢。璎儿打起帘子扶似锦下车。
郕钰道:“如今有事在身,不能等姑娘回府时再当一回马车夫。不过,一会儿下山雇了马车夫在此等候,姑娘不必忧虑。”
似锦依然冷冷的脸上无一丝变化,只微微行礼道谢,便进了寺。
上香,跪拜,一时旁边来了两兄妹,原是为了祈求父母康寿。
似锦想到自己家遭横祸,父母惨死,兄妹失散,如今假借她人身份藏于相府,不知何时才能与兄长团聚。
移步客间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