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法阵里已经没有卓雪和安雨非的身影,剑阵将幻阵钉在原地,钦天监和叶家的人合力压制肆虐的灵力,安盈和秦昶带着北落府和禁军忙着疏散百姓,清理倒塌的建筑,萧嫣依旧守着安雨铃。
“皇叔觉得他们能解决这件事吗?”安雨铃问安月。
安月沉默了一会,道:“现在最懂幻阵的人在阵里,等等看吧。”
“这是个什么鬼情况?”安雨非问卓雪。他们浮在半空,纷乱的灵力试图分开他们,卓雪死死抓住他手臂。
“你听我说。”卓雪道,他语速很快。
“凡是自行运转的法阵都会攻击与自己法力流转不同的灵力,这是一种排外性。”
安雨非不懂阵,所以不会隐藏自己,他会被法阵攻击。
“我会被优先作为攻击的目标。”
而这时候整个阵法的大部分灵力都会在安雨非这边。
“我会趁机深入法阵中心解除它。”
大部分阵都可以这样解除。
“好,回头见。”安雨非道。
“回头见。”卓雪松开了手。
景物骤然换了,安雨非能感受到灵力的流转,每一道灵力的流转方式都不同,他试着隐藏自己,却不知该循着哪道灵力隐藏,索性放弃。
安雨非随意走了几步,景物换了几下便不再动了。那是一个平静的空间。远处高高的祭台隆起,一柄长剑插在台上。除此之外,再无一物。安雨非甚至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空空荡荡的。安雨非试着向祭台走去,却只是在原地踏步。他索性坐下,就在这等卓雪破阵好了。
没有风、没有树、没有花草,只有一个高高地祭台立在远处。没有什么在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千百年。
安雨非抬头向上看去,只有一片混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流云彩虹。
真是,寂寞。
所有的一切都像死了一样,是不是到最后,唯一会动的也会像死了一样。
安雨非宁可在幻阵的攻击下抱头鼠窜,也不想囚困于此。
卓雪此刻正经历着安雨非最想的事情,彩凤盘旋于天,凄厉地长鸣着,无数火球从空中坠下,大地烧成一片火海,狂风卷着火焰四处蔓延,树木烧的劈啪作响,百兽在烈焰中哀嚎,这是涅槃的火焰,可以连灵魂一起吞噬。
虽知皆为幻,但卓雪还是下意识的四处躲避。他能嗅到燃烧的味道,也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看来,幻阵影响的不仅仅是视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幻阵真的好像是他身上的东西引出来的。他的怀里一直揣着一支凤钗,在解除墨翼凤族屠城幻象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支凤钗与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
以物为凭,要么是以物品为中心布下的阵法,要么是如先前幻象一般的记忆碎片被一些东西牵引形成。幻阵里的灵力流转杂乱,不像人为布阵的样子,多半是后者。
卓雪在烈焰中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他连忙赶过去。那是个提着灯笼的红衣女孩,她悬在空中冷眼看着一切。
“龙丘幻!”卓雪下意识地喊出名字。
女孩缓缓抬头,盯着他看。卓雪给她看的心里发毛,一切皆为幻,她也该是幻象才对,她应该看不到他才对。
“凤凰引流火,天地何惶惶。”龙丘幻道,她说的很慢。然后她仰起头,悲伤地看着天空。卓雪循着她目光望去,空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方才长鸣的彩凤也消失不见。
卓雪怔了一下,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身处幻阵的哪里,他已经与现实离得很远了。
卓雪突然开始下坠,后背入骨的疼,他张着嘴,却疼得喊不出声音,眼泪盈满眼眶。不对不对,下坠是假的,疼痛也是假的,一切皆为幻,皆为幻。可是坠落和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他看到无数神明腾跃而起,只有他在坠落。
悲伤绝望席卷而来,紧紧的将他裹挟。他摔在地上,众神在空中狂笑。卓雪用双臂勉强支起身体,鲜血从后背喷涌而出,衣袖被鲜血浸透,凤凰的尾翎从发间垂下。等等,哪来的凤翎?头发的颜色也是黑色的。
疼痛是假的,悲伤是假的,他也不是他,一切皆为幻。卓雪挣扎着站起,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站在他的面前,卓雪想看清她的面容,却是混沌一片。千百年过去了,其实早就记不清了吧。
“你是谁?”
“你是谁?”
他们同时发问。
“我是你大爷!”卓雪愤愤的回答道,他一点都不想遭这罪。
景物骤然一换,没有烈焰,没有诸神,那女子坐在建木的枝干上,而卓雪站在她身旁。女子指着天空,“你看啊,凤凰生来就该凌空而舞,以后你就叫凌空好不好。”
卓雪很确认,他现在被卷入了别人的记忆,而且这大兄弟看起来人生凄惨。
“不好!”卓雪回答,“我想叫蓬青卷。”
记忆的主人显然不会这么回答,周围的灵力混乱了一下。
每当卓雪不按原有的记忆走,周围的灵力都会发生一定的混乱,卓雪努力的感受灵力的变化,他试图从中找到离开或者破阵的方法。
卓雪看着自己身上的衣饰,红色的,凤凰的尾翎装饰其间,耳环上红色的流苏垂到肩上,卓雪下意识的朝胸前抓了一把,还好,很平,但是凤钗不见了,他感受不到凤钗的存在。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发尖直接垂到腰上。他的发质一向不好,要是这么梳,头皮会痛的要死,他也懒,所以披散着一头白发四处游荡,这根本是别人的装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