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晚没有人陪陛下,臣妾还有几笔帐算不清楚,陛下何必留下来陪臣妾一起看看?”沈殷殷一只手搭在萧沉的手背上,抬起一双眼睛看着他,烛光落在她的眼中,满目星光,
旁人说沈殷殷姿色平平,萧沉从不以为意,沈殷殷的可取之处只是旁人没看见罢了。
“你这是在留朕?”萧沉心中意动。
“陛下,臣妾既已嫁给你了,便已经是你的妻子了,陛下打算这样守礼到什么时候?”
他哪里是想守礼?他其实只是害怕面对,害怕再像那个晚上一样,若是那种滋味儿不好受,他宁愿敬而远之,只是可笑的是,他萧沉,唯一退避三舍的东西,竟是这个。
他回握过她的手,再没有多说其他话,只是那一只手握在掌心,便叫他再舍不得放开。
夜间,沈殷殷跪在窗台前,用剪子剪灭了烛台,“你把烛都灭了,朕还怎么看书啊?”萧沉本半仰在床榻上看去,忽然屋中光亮少了一半儿。
“臣妾幼时读过一句诗,叫何当共剪西窗烛,大约说的就是这种时候吧。”沈殷殷望着窗外,发了发神,说道。
“李商隐的诗,只可惜,作这样漂亮诗的人却是个忘恩负义、背信薄情之人。”萧沉也就把书搁下,见着她的侧脸在一点暖黄的烛光中明暗讳莫,衬着外面的雪,落地寂寂。
“是不是能说漂亮话的人,总是这样的人?”她微低着头,萧沉只能见到她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下,投下一片光影。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他问她。
“没什么。”她跪在窗前,双手趴着,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只是今天红珠来,与我说了好多从前的事,我想起爹娘和哥哥来了,红珠说娘现在一个人住在乡下,很寂寞,你说哥哥为什么不去陪陪她呀?”她问道。
“听说他已经在秦淮有了自己的生活,大约是不想离开吧。”若是从前,萧沉大约是不想这样一个谎又圆一个谎地来骗沈殷殷的,但是这些日子,沈殷殷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他们相处逐渐融洽。那种感觉太好了,像毒药一样,一旦碰上,便再也无法戒掉。
“可是臣妾真的很想再看一看哥哥,分别那么久,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想着我。”
沈殷殷那纤细的背影忽然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到了这个时候,萧沉再不能自欺欺人,“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他问。
沈殷殷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睛依旧又大又亮,不解地看着他,干净纯粹得像一汪清泉,“说什么呀?”她反问道,又忽然想起来“今天红珠的确跟臣妾说了很多话呀。”
萧沉放下心来,她不会说谎的,就算会,她的眼神骗不了人,大约真的如她所说,是红珠与她说了许多,所以感触颇多罢了。
“没什么,从前的事还想那么多作什么?你哥哥现在过得很好,你若是现在去看他,只是给他徒增烦扰罢了。”他道。
萧沉没有看到的是,当沈殷殷回过头的时候,那一双眼圈彻底红了下去,两颗豆大的泪落下,她慌忙地用手擦去。他竟然会这样问她,他问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他做过那些事,今天徐烟说的都是真的,否则萧沉不会那么紧张。
可笑她以为她救了他们,原来她不过是被萧沉带进宫中,囚禁的一个宠物罢了,哥哥,终究还是被她连累了。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就看一眼,远远地看一眼不行吗?”她埋着头,心中不住颤抖,冷静片刻,也都压抑了下去。
“他和一个江湖帮派在一起,远在秦淮,何况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岂还能去那些地方?”萧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以前不说愧疚、心软,可是近来,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他道。
“是。”沈殷殷吹熄了窗前的两盏灯,赤脚踩在地上,小小的一个人钻进被窝中,她将头靠在萧沉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她想知道,这样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冷血?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肝?
她怀抱上他的腰,等着一双手掌在黑暗中回抱。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吧?两次亲吻,都是各自心怀鬼胎,萧沉觉得那个人抱起来就更小了,好像能她整个都揉入腹中。
“陛下。”沈殷殷出的气都落在他的胸膛之上,温温热热,隔着衣服,直搔得人心里都痒酥酥的,“臣妾这些日子的闹了许多别扭,你一定很恼我吧?”她问。
“朕知道你为什么闹别扭,朕不怪你,朕有足够的时间等着你来原谅朕。”他把玩着她的头发,指尖柔软,他望着无边的黑暗,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