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卧榻边上,谢昭禾的那张脸变得模糊起来,就连眼前的秀园也变得模糊起来。
“三秀?她怎么还不醒来?”这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担忧。
“我过去亦不曾接触过这些凡人,竟也不知人有这般脆弱。”冷漠、有力的青年声音里带着疑惑。
“大人,她那么小一只,藏在我后面不可能会受伤……”粗旷的大汉嗓音中带着清楚的委屈声调。
几个声音都十分耳熟,谈话都内容也越发的让三秀心里生出诡异的熟悉。三秀虽不如姐姐聪明,却好在她愿意慢慢地思考,不会因为慌乱而停止思考,结合自己先前事情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耳边担忧的声音是什么人发出的了。
先前的女声是石兰,而后面的两个男声则是婴离和大懒。结果自己这么一晕倒,倒是令大家担心了,也不知道石兰的伤好了多少。
三秀心里有些内疚和担忧,尽力去睁开眼睛,也好使他们不再担忧她。
一束光,灼灼地挤进三秀的视线中,三秀不适地呻吟了一声,便直觉周边地人都围了过来,片刻之后三秀终于看清了身边的几人。
婴离修为最高,也因此动作最快,离三秀也最近,其次的石兰,她似乎顾及着婴离,所以站在婴离一米开外的地方,眼神却略有关切地看着自己。最后就是大懒,还在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床边跑来,看起来一点也不如先前灵活。
这时,婴离一张脸突然凑到三秀眼前,几乎鼻梁相触到距离,道:“小丫头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按说,要是原来的三秀必然会被婴离这动作吓上一跳,但如今的三秀已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习以为常,因此回以婴离乖巧地一笑,并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没有不舒服,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婴离直起身道:“这个不必抱歉,怪我们没顾住你。”
婴离刚落,一边的石兰又问道:“你这会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别忍耐不说。”
“是啊是啊,你怎么会昏倒,是哪里受了伤?”最边上的大懒声音里带着愧疚和关切地问,仿佛真的觉得是自己没有完成好保护三秀地任务才致使她晕倒。
上辈子仰人鼻息地生活,早已经养成三秀细腻地心思,在场二人一兽的关切,让三秀心里暖烘烘的,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让三秀觉得内疚。
因为她的胆小、怯懦、逃避,害怕再要和谢昭禾纠缠一辈子,所以选择将一切置之不理的晕过去,竟让这些刚刚相识不久,却又真正关心她的人担忧而自责。三秀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他们,可实话,她可以说出来吗?告诉他们她重活了一世?还是说她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长梦?
多么荒诞,这样的话,谁敢信她,谁又愿意信她,她连对姐姐都不敢说的话,此时又如何能说得出来。
三秀慢慢坐起身来,并看向三人,赶紧解释道:“没受伤没受伤,是我在家里娇生惯养太久了,身体本来不好,再加上这些天猛然在山里跑来跑去,也许是有点累着了,这才突然晕过去。”
“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三秀愧疚地垂下头。
空气忽然沉了下来,
石兰看床榻上那小脸仍带几分苍白之色的小女孩着急地解释,生怕那位大妖责怪自己怎么没保护好她那样。心里不住地摇头,其实小三秀大可往床上一趟,然后不痛不痒地安慰两句,就已经不算失礼了,可她偏偏将自己的慌乱暴露无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言语不过是托词,一定还有更深的故事在其中。
一点愧疚都藏不住的人,要留在修真界只怕也走不长远,倘若她资质再要是差些,甚至还不如留在凡世间,在家族的庇护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完一生。
石兰这么想的时候,倒是下意识又看了一眼三秀地脸,一双灵秀的眼中,乘着快要溢出来的真诚和愧疚,让人由衷地充满了怜惜,恨不能一辈子将她护在羽翼下,裹在花瓣里。
石兰不禁打了个颤,她推翻了自己此前的想法,这样的一副好容貌,假如……假如她肯牺牲一些东西,也不见得没有人扶着她往前走。
其实大道艰难,修士们所求都也不过是一个仙途,没有什么可以与一个修士都仙途相比较,一切都能成为往前走助力,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