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门拜访,柳大人真是见素抱朴,克己奉公啊。”
柳相微微流露出一丝苦笑,“姑娘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商宴放下茶杯,却见柳相将手掌搭在膝盖上,看似随意的动作,商宴不禁想起了高老的话来,于是问道。
“柳大人可是有腿疾?”
柳相动作一顿,清朗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坦率答道,“早些年受过些外伤,一到阴雨天就疼痛不已,姑娘是如何得知?”
商宴并未回答,只是取出信件放在桌案上,柳相接过书信展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竟将这信给了你。”
商宴心下了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她故意又将话题引到柳相腰间佩戴着的荷包上。
“蟾宫折桂寓意极好,只是柳大人已中举多年,却还佩戴着这个荷包,想必那刺绣之人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柳相眉头动了一下,商宴继续不紧不慢的道,“章台地处偏远,且地势恶劣,哪里会有新鲜的桂花。柳大人,燕春楼街市上那家糖水铺子,也是你花重金请来的吧。”
“不惜千里只为了让轻烟能尝到苏州的桂花酥酪,你将自己的爱意藏得这样深,那三年前又为何要弃她于不顾,让黎家枉受冤屈。”
商宴的话语里带着丝透彻的凉意,柳相搭在膝盖上的双拳紧了紧,他面色凝滞,默了半晌后,最终柳相合上双目,怅然叹息道。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三年前,柳相高中解元,又与黎蔓订下婚期,正可谓是春风得意。
但适逢苏州举子案,朝堂震怒,奉安派下督案大臣,一时间苏州官员人人自危。
继祁连宝获罪后,群情激愤的考生们要求复核考卷,由于身份特殊,位于榜首的柳相自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为了以示公正,督案大臣复核了柳相的考卷,其卷面整洁,全篇文章无一处错字和涂抹,行文如流水,遒劲有力,文采裴然,令几位大臣也赞叹不已。
虽然柳家自证了清白,但柳宗权却以在案避嫌为由让柳相在宗祠修身养性。
可临近婚期的柳相哪能静得下心来,再加上柳宗权总是形色匆匆,家里不时有官员往来商议,柳相敏锐的察觉到父亲似乎和苏州举子案有所关联。
这天夜里,他怒气冲冲的闯进柳宗权的房间,将一卷字迹恢弘的婚书扔在书案上,大声质问着。
“父亲,为什么我亲手写给蔓蔓的婚书会在下人手里?聘礼和礼书都是我逐一经手的,如今婚书却在这里,那送进黎府的究竟是什么?”
柳宗权看都没看婚书一眼,只是拍着桌子站起身,怫怒道,“你就是这么和自己父亲说话的?”
柳相死死盯着自己从小敬重有加的父亲,一字一句重复问着。
“送进黎府的究竟是什么?”
“哼,”
柳宗权毫不在意的坐回太师椅上,整张脸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两只豺狼般的眼睛散发着幽幽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