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环境,人人都挤破头想进这办公楼上班。出入这个楼,都是一种荣耀。好些老工人直到退休,也没机会进入办公楼。因为办公楼大门口还有一个传达室,门卫。没有办公楼的出入证,没有经领导同意特批,那是不会放行的。
夏林飞走出办公楼后,直接前往三车间走去。
虽然宁霖今早纳闷自己是第几车间还未告于夏林飞,其实她忘记了,第一天报到办手续,夏林飞在场,早记到脑子里了。接了她那么多次下班,怎会不记得。
夏林飞穿过三车间吵杂的工作区,直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这时刘主任正在摆弄着一工件。书记正埋头翻阅今早文书递过来的红头文件夹子。夏林飞笑脸盈盈地敲了两下门。两位领导同时抬起头来。
“刘叔,书记。好。”
“唉哟,林飞呀。进来进来。”刘主任,那洪钟的声音充满欢喜,放下工件,取下老花镜放桌上,拍着身边的凳子。热情地招呼着夏林飞进屋。
“来,小子,坐这儿。”
书记已经起身给他倒水去了。
“你小子,啥时变得这么客气了,还敲门。不过,你小子好象没来过我车间两回呀。早把你刘叔给忘记了。”
“看刘叔说的,怎么敢。我这不专程来看您老人家。”
“林飞,你喝水哈。”书记插了个空进来。“你跟主任先聊,我去车间转转。”
书记当然是明眼人。久不来的客人,突然造访,必有要事,自然懂得回避。
林飞接过水来,放在桌子上。冲书记友好地带着感激的一笑。
“谢谢。书记,你去忙。”
自不必说,大家都心神领会。书记出门时,把门给带上了。
办公室内安静了许多,里面安装了隔音设备。
“小子,成天在忙些什么?也没见你的影。”
“不就是跟那苦行僧一样,到处瞎转呗。”
“长期出差是够辛苦。不过,年青人多吃点苦好。再说了,正好出去多见识见识。现在外面发展太迅猛了。我们厂可是有些落伍啰。快跟不上形势了。”
说着,长叹一声。干咳两下。
夏林飞赶紧起身拿起刘叔的保温杯,打开杯盖递给他。“老领导就是心系厂里。不但忙着车间的事,还要考虑厂里的事。你也得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
刘叔,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水,太烫,放下杯子。夏林飞再次起身把杯子盖好。
刘叔这才笑着说道:“你刘叔老啦。你呀就是来揶揄我吧。”
“那敢呀,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
“还有你小子不敢的。说吧,什么事找我。”
“这都被你发现了。不愧是老马......错了,是如来。怎样也躲不过你的手掌。”
“少贫。说吧,正经事。”
嘿嘿,夏林飞摸摸寸头,冬天怕冷,头发稍稍留长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傻笑。
“你小子,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来给一个人请假。”
“谁呀?不要吞吞吐吐,在刘叔面前还遮遮掩掩。大小伙子。”笑着在夏林飞肩上猛拍了两下。别看他年岁不小,手上的力度,可不差于年青人。这不,拍得夏林飞身子往前倾。
“刘叔,你这劲不减当年啦。”嘻皮笑脸说着,反手摸摸肩。
“别岔,如果不想说了,就请回,好好上班去。”
这刘叔也有心逗逗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臭小子。估做正色。重新拿起工件。
这姜还是老的辣。夏林飞一下就被收拾服帖。
“那个,我给你们车间的宁霖请个假。”
“她怎么了?你小子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吧?”
吓得夏林飞直摆手。“没有,没有。刘叔,你可不能瞎说。瞎说会害死人的。”
哈哈,一阵洪亮爽朗的笑声,让夏林飞哭笑不得。
“好啦,臭小子。只是给你提个醒。”
“那姑娘为什么不自己来请假?”
夏林飞简单把昨天发生的事给刘叔讲了一下。只是隐满了那吴尘,说是不认识。再具体的事,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说受了情伤。
刘叔听后自是喟然道:“现在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呀,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超过了自己的生命亲人。不珍惜呀。等她们成熟了那天会后悔的哟。”
“关于宁霖请假的事,你放心,我会给他们组长说。生命最重要呀。让她好好陪陪朋友开导开导是对的。可不能出人命。”
刘叔叹口长气,密而长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意识到什么。
“只是这宁霖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朋友。”
“哦。是吗?”刘叔调皮地紧盯他双眼,眉头散开,满怀深意地微笑。
盯得夏林飞是涨红了脸。这也怨不得夏林飞,什么样的人在他那目光如炬的眼神中都得现了原形。必定是老领导,与他交手的人多啦。
“嘿,你小子还有红脸的时候。好了,没事,上班去。”
“刘叔......”
“嗯,还有事?今天怎么了?你小子不对劲呀。爽快些,小伙子。”
算了豁出去了。夏林飞更嘻嘻地笑了起来。
“什么也满不过刘叔。也不怕你见笑了。那个......你们车间还有二线空余的岗位吗?”
“空余?哪个车间都没有。你想,谁不想打破头挤进二线。都盯着呢,只要一听说空位,人还未腾位,那后补的早坐上桌了。”
刘叔自是叹息摇头。
“我打听了一下。你们车间的文书,好象快退休了。”
“你说兰姐呀。你看大家叫习惯了,也跟着叫了。”自嘲地一笑。接着说道:
“她还早,得下半年。有人早盯着呢,车间那些老同志,还有其他车间的早有人来打过招呼了......你给刘叔说实话,你在打什么主意?”
“刘叔,在您老面前,我就不打马虎眼了。是这样,那宁霖吧,看着弱质纤纤,不是干活的料。也影响他人的工作是吧?”
“你是想让宁霖到文书岗位?”刘叔诧异地看着他。
“你明白的。”夏林飞嘿嘿地笑着。
“我明白啥呀。第一,她还未转正。怎么转。刚到车间不到一年,从一线调到二线,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怎么解释。第二,文书岗位现在有人,这人怎么安,才放得平。第三,这二线属于干部,必须厂劳人处批准......
小夏,这要调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在厂里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不是刘叔不帮忙,实在为难呀。”
说完,刘叔转过头去,两条浓眉皱到一起,已经看不到眉头了,只见鼻梁上多了一堆黑漆漆的东西。花白的头甩了两下,长叹口气。又拿起他的水杯来,这次水凉了些,猛喝一大口,咳咳地呛了一下。
这刘主任是个硬骨头,办什么事讲究章法,这事呀要做得四平八稳。否则,不会在这个位置二十几年。但又太讲章法,所以还是在这个位置一坐,动不了窝。但技术和管理能力那都不含糊,所以老的少的都服他。这不连对夏林飞的称呼都变得有距离了。
但夏林飞不会就此罢手,这些早在他预料之中。
嘿嘿地笑着拍拍刘叔的背,关心地说道:“刘叔,您别急。慢点喝。”
刘叔是乎意识到刚才自己态度,立马平和下来,转过头,温和的说道:
“林飞,理解我的难处。这个车间主任真的不好当呀。百号人。各心思不一,难办呀。”
“刘叔,我知道。你放心。这些我都考虑好了。这事吧,我来做。只是呢,需要你的配合就行。”
“唉,那好吧。但是,我还是建议,再隔几个月,等她转正了再办。否则,她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人言可畏呀,小姑娘不定承受得了。”
这到是夏林飞没想到的地方。
“嗯。还是老领导想得周全。好,我知道了。到时只要你支持就行。”
“这个事,今天先说到这儿。以后再说。不过,你跟那个宁霖什么关系,这么热心地帮助她?”
夏林飞,只管摸头装傻,嘿嘿地笑。
“林飞,不是我提醒你。你妈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宁霖可只是一个中专生,又是一个普通工人。人呢长得还清秀,但你妈那关,我看难。你别淘了神,大网眼抓小鱼苗,无用啊。”
“这个事,您先帮我保密。至于,我妈那,八字还没一撇,早呢。”
“你小子,追人得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劲使大了,小心伤着自己。”
“是,是。老领导说得对。这事就这么定了。先谢了。回头,我再来找你。您看,一坐差不多一上午,影响您工作了。”
说着,起身,向刘叔挥挥手,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不知来过多少波人,透过门缝见屋里有人,不敢敲门进去打扰。这会,见他一出去,早有人钻了进去。
刘头等夏林飞出了办公室门,给钳工组长罗师傅拨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