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过一点,被盯得冒了身虚汗的叶笺小幅度地动动四肢,顾璞刚出去,出去前交代她可以休息一会。
进来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会她才得空好好瞧瞧里头的环境。
叶笺进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停留都不超过五分钟。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顾璞一个主任医生,手上的事忙都忙不过来,为什么还要带着她这个实习生,指导基础操作不说,光是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够让人糟心的。
叶笺起身想要走走,一抬脚就碰到顾璞的转椅,好在转椅的坐垫是棉的,而不是像她的那张木椅,不然,有得疼。
顾璞的三面书墙是分类别的,一个是中医药书,一个是西医和外文典籍,最后一个,看起来很杂,有手抄,有讲义,还要几卷格格不入的类似长画的东西,光看那锁,就知道是不能碰的宝儿。
叶笺识趣,不在那书墙前多停留,免了一会人回来看着尴尬。
才走出那面上锁的书墙,顾璞就回来了。
顾璞没进来,只往里看一眼,叫她,“走。”
叶笺点头,小步过去。
刚到门楣,顾璞就越过她,伸手带上门,偏他也不等她走出来些,就这样够过去,整个人拢住她,一个虚抱的姿势,将门落锁。
“走吧。”
走道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叶笺悬着心跟他走。
顾璞一直领她到饭堂,叶笺才想起来原来他是要吃东西。
谁教她潜意识里都把他神化了。
叶笺吃饭是来过一次,早餐没来过。
实习医生私地下管带教老师还有一种叫法,那就是老板。
这话不差,实习期的工资,全看带教老师,可不是变相的老板嘛。
知道小饭堂的伙食好,但没想到早餐也好成这样。
叶笺嗜奶,基本没有讨厌的,喝多嘴就慢慢刁起来,通常喝一口,就知道对不对得起价格。
牛奶是碗装的,八块,叶笺默默咽了口气,没敢再要东西,端着餐盘就低头愁眉看着碗里淌着的流体。
她应该先问价格的,她以为吃饭便宜,心想早餐总不能比吃饭还贵吧,没想到还真是。
突然,盘里加进了一个三明治,她嗯了下,抬头,一脸问号。
“喜欢吃甜?”顾璞问。
“啊?不讨厌的。”
顾璞点头表示知道,又取了碟糍粑。
“够了够了。”怕顾璞还往上加,叶笺花容失色。
顾璞看她不似说假,才让阿姨清算价钱。
顾璞找了个靠边的四人桌。
叶笺嫌坐里面麻烦,放下餐盘,正想坐下,却见顾璞没有过对面坐的意思。
她看他。
顾璞看她,又看里面的位置。
叶笺把位置挪过去。
这样?
下一秒,顾璞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
叶笺郁结,顾璞似乎很喜欢把她周围堵得没点儿缝?
“你不用给我省钱,吃的医院都有账出。”顾璞悠悠然抿了口牛奶,看着她一副拘紧的模样,想笑,一想不合时宜,便低头掩饰过去。
有这种事情吗?
叶笺没留意到顾璞微妙的表情,闷头叼了只糍粑愤愤不平,不再作声。
小饭堂人不多,顾璞找的位置够偏,但也不是绝对没人经过。
当初科室轮转的定稿出来,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不过,顾璞在人前树立的形象向来是冰冻三尺,原先还倒向酸言刺语的舆论很快便转变成对她的同情。
叶笺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唯一一个这个点出现在饭堂的非本院正聘医务人员,从坐下到现在,统共就经过了两个人,即使他们都刻意收敛了表情,叶笺还是蛮不习惯的。
吃过东西,回到办公室,叶笺还没来得及回到位置,就有人敲门。
顾璞似乎早就知道来人,低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头也不抬就放人进来。
来人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顾璞说进来之后他回身窸窸窣窣弄些什么。
等他进来,叶笺才看到他搬的是椅子。
和顾璞那张很像,只是颜色不同。
那人手脚利索地把叶笺位置上的木椅挪走,放上那张带软垫的转椅,然后朝顾璞点点头,就把那张叶笺早上坐的木椅搬走。
叶笺一愣,原来是给她换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