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浸染天穹,蜿蜒山峦像匍匐的巨兽,慵懒的张嘴吞进残阳。天欲晚,寒与凉从轱辘金井深处爬出向四周扩散。一树的叶子在风中凌乱,肆意的随处飘散。院角吹起的风穿过长长的走廊,撞击着佛堂紧掩的门窗作响。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蜷缩在佛像下瑟瑟发抖,她双手紧紧的握着一串佛珠,闭着双眼念着阿弥陀佛。佛堂内静寂无声,不止佛堂,偌大的院子都悄无声息,除了风声,树叶婆娑声以及门窗被撞击的声音。
小女孩睁开一只眼,透过窗扉只见树影斑驳,她松了一口气,裹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摸索着点燃了一支蜡烛,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佛像,哪怕是这佛像供给了她唯一的栖身之所。靠近烛火,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撑到天亮就好了呢。”她这样想着,用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烛火如豆,这小小的温暖正一点一点充实她的心房,睡意席卷而来。
“就睡一小会儿好了。”她倚着佛像静静地眯眼睡去,佛珠自她手上悄然滑落。
“苏紫,苏紫......”睡梦中听见有人叫着她的名字,朦朦胧胧惺松着眼,循着声走去,是谁在唤我,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她这样想着,眼前出现一名妙龄女子,面若桃花,灼灼其华,一袭浅绿色的衣裙袂袂,盈盈纤腰,素手臻眉,殷红薄唇正对着她笑。苏紫高兴的叫道“木姐姐”那女子又对她伸出宛若白玉的手,让苏紫很想去一握这温软。
苏紫瞧着她的木姐姐,瞧着她姣好的面容,如花美玉,殷红的薄唇娇艳欲滴。“就像,就像,就像被血染过了一般”苏紫被这念头吓了一跳,再定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前,再一瞧门外,鬼影重重。
她的冷汗顺着额头鬓发直往下流,外面的鬼影包围了佛堂,它们来回飘荡着,森然笑着,桀桀桀,冷气直弥心扉,彻骨的寒令她打了个哆嗦。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佛堂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将夜的无情映的清清楚楚。那些东西,到底还是来了,苏紫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个夜晚,能不能逃过它们。
前日里还在宴请宾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苏城李府,宴席间突生变故,四周黑雾弥漫笼罩,然后在此起彼伏的惨叫过后,全府上下,除了紫苏以外,其他人都在黑雾中失去了踪迹。
紫苏试着跑出去找人求解,却怎么也出不去这府院,空寂的院子里,老树寒鸦,虫鸣枯井。苏紫原想着有人能发现李府的异常,但没想到更恐怖的还在后面。黄昏以后,入了夜。凄厉的叫声令苏紫头皮发麻,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白天消失的那些人,准确的说她是看到了那些身影。
当她准备跑过去问问他们去了哪里的时候,原本背对着她的那些人转过了身来,她的耳畔响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那些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纸糊的白色灯笼,上面印着类似人面的花纹,笼罩中的火焰也不似平日里的那种鲜黄色,绿幽幽的忽闪忽明。
星子隐没,月光微显。这微光也足以让苏紫看清她眼前的这些“人”。它们残缺不全的脸布满猩红的鲜血,有的眼眶龟裂,白惨惨的眼珠子连着神经血肉掉着,黑色的瞳子还打着转。有的脸颊像是被什么咬去了一半,能看到里面柔柔的舌头抵着牙,骨头上滴着血。它们都身着白衣无一例外,那白衣上还沾染着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重重叠叠的“人群”向她压了过来,看着这些往日里熟悉的身影,看着它们齐齐伸直了胳膊。残破的衣袖里,蛆虫还在血肉中蠕动,它们伸出化成白骨的手向她抓来。苏紫腿肚子都软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上犹如坠入冰窖的冰凉。心底里不停的响起一个声音:快跑,快跑。但就是半点也移不开脚。
“嘻嘻嘻嘻”鬼笑声此起彼伏,离苏紫最近的已经只差五尺距离,苏紫都能听见它们牙齿磨磨的声音,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苏紫直想呕吐,打癫的腿抖如筛糠,脑子清楚的知道应该赶紧跑,剧烈的恐惧感占据了她的身体。跑?又跑哪去。整个李府像个巨大的鸟笼囚禁着她,出不去,也没人知道这里上演着怎样的故事,
“梳子,梳子”惊惧中有人在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