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都吃完之后，江歌离把东西收了起来，放到铁门口，然后坐在一边。这时李琰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有六十年了，现在想想竟是转眼的事。”

周无锋也叹道：“是啊，原来一辈子也不过一瞬而已，何必再执着。”

李琰忽然大声道：“不是我想执著，而是”说到这里，他又不再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孙清心那双有些厌烦的眼，他可以得罪所有人，哪怕为了她和好兄弟周无锋闹翻，拔剑相对，都没什么，只是不能见孙清心苦恼。

孙清心冷道：“如果你不那么执着，我们又怎么会让悬马门的人有机可乘，我们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李琰低着头，他承认所有的罪，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但他不承认自己错了，如果还有一次，他还会这样做。因为他实在不能忍受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自己，哪怕是一天都不可以。他说道：“这都是我的错，可我的心意你懂吗？”

孙清心冷道：“那我的心意你懂吗？当年的确是你在破庙中将我从贼人手中救出，我很感激你，但是有些事不是感激就能代替一切的。这些你根本不懂，然而你还是要把我束缚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替我想。”

李琰苦道：“可是，你答应了嫁我啊，你要是不答应嫁我，我又怎么会要你留在我身边？”

孙清心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但那只是因为在破庙里，我害怕再有人来欺负我，我想身边总该有个保护我的人，所以我答应了。这的确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你不起。可我后来也没打算反悔，我也想好了嫁给你。可是你呢？你把我带到里面李家之后，就不管不顾，从来不问我想的是什么，你整天都是和你那群酒肉朋友鬼混，可有半刻想过我独自一人在你家的感受。你知道你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吗？她是大家闺秀，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连带的，她不喜欢江湖人，也就不喜欢我。你没见过她看我的眼神，那是不屑、厌烦、嫌弃。你知道我一个女子孤零零在你家，还要忍受这等委屈，是多么难受吗？你从来不懂，因为你只知道喝酒，从来不会顾及到我。”她说的声音时大时眼泪却是哗啦啦的流，好似受了一辈子的委屈。

李琰怒吼道：“难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这就是你背着我和他跑去鬼混的理由？”他的手指指着周无锋，整张脸都已经通红了起来。

孙清心承认道：“是，我是背叛了你，我去找了周大哥。周大哥不像你，他懂得我的小心思，他懂顾及我的感受，他懂逗我开心。在那么多日日夜夜里，始终愿意来陪伴我的不是你这个我要答应嫁的人，而是他，一个只是来你家做客的无名小辈而已。”

孙清心委顿下去，想起过往，轻声说道：“我记得我曾经说，我想念烤红薯的味道，我给你说过，给你说了好多次，我只是想让你喝酒回来时，顺便带一个回来就好。可你从来没有，你每次回来都是满身酒气，不对我说任何话，也不管我一天过的如何，你只在乎你自己。但你不知道的是，同样的事，我只是随口和周大哥提了一次，他便冒

着大雨给我买了回来，虽然是冷的，但已经再没有比那更暖和的了。”

李琰气道：“那不过是一个红薯而已，有什么好的？”

孙清心冷笑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你永远只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你却从来不在意别人想要什么。你总是以为你认为的最好就是最好，殊不知你认为的最好，在我看来不过是一滩狗屎罢了。”她很少这样说话，或者说从来没有这么说话，但现在她却说了，就好像一口气要全出完才甘心。

李琰黑着脸，脑海里也想起那些过往，只是他记得不清楚了，因为他的确大部分日子都是在外面喝酒过的，就算有那么一时三刻是清醒的，但他肯定是在考虑去哪里喝酒，确实没有想过一个要嫁进来人的感受。

孙清心继续说道：“所以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周大哥，我去告诉了他，希望他带我离开。”她说到这里时，一张脸本来是笑着的，似乎想起了那时她青涩难为情又欢喜地去找周无锋说这件事，只是很快她的脸色暗了下来，道：“可是周大哥这个人太讲情义了，他不想你们兄弟之情就此了断，所以他拒绝了我。而且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和你告辞离开了。”

李琰想起那天的确是如此，他刚开始还不知是为了什么，本来好好的，却为何要突然离开，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这样。

孙清心继续说道：“我以为周大哥走了，我或许会回心转意，你也会有所好转。但没有，我还是思念着他，就像是中毒了的一样，没有解药，一时三刻就会死去，所以我也选择离开。我本来想要和你说明一切的，但当我找到你时，你却依旧喝的酩酊大醉，哼，我知道没什么必要了。”

李琰低着头，他记得自己是在孙清心离开后的三天才到的家，才知道她离开的事，前些天一直都在与道上的朋友饮酒作乐。这样看来，万般的不对，都是在自己了。

周无锋说道：“李兄，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但我还是要与你说一声对不起，当年是我太年轻了，不懂的事太多，以至于出现了这种事。而之后我还是只知道逃避，却没想过和你商量。于是这个事就一直越来越大，直到后来谁都解决不了。”

孙清心却道：“这不怪你周大哥，都是我们自己的罪孽。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也没有对不起我。你所做的对得起他，我所做的，也从来不后悔。只是有些悔恨自己那时脾气太大，竟骂你是懦夫，还逼你和我大打出手，可你又不愿伤我，反而处处让着我，害我不小心伤了你，若不是如此，悬马门的人又怎么有机会抓到我们呢？”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那次比剑时周无锋的处处让招，尽显情意，忍不住地红了脸，只是亮光微弱，谁也瞧不见。

周无锋叹道：“没想到悬马门早就想要对付我们了，那次就算不得手，之后他们也会找机会的。只是可惜李兄为了救你，也搭了进来。”

孙清心说道：“我宁可他不来，这样我”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李琰对她毕竟也是一往情深，不容怀疑。

许多情都已有了定数，只在道路上摆好一个个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