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楚是谁是谁,我随手拽住两个士兵,说道:“你们俩,跟我过来!”那两个兵不是我们营的,叫道:“长官,我们要去集合呢!”“没事,这边有兄弟受伤了,快来帮我抬下,等下我和你们长官说!”说着我连拉带扯的把他们拽进屋子,让他们抬着三班长去找军医,“你们俩听着,要是半路把我这兄弟丢了,我一定毙了你!”连长厉声说道,那两个兵点头把三班长给抬走了。
“近真,走,我们去收拢队伍!”外面的人还是在不停的乱跑,连长拔出盒子炮,“啪!啪!啪!”对着天上连开几枪,大声吼道:“二营三连的,去东边的树林集合!”周边的人被他枪声吓住,好像也缓过来一点,这时我看见我们排的重机枪副射手宋耀如和英若陈,一个身上背着弹药箱,一个背着架子,正在往我们这跑,我大叫:“老宋!英子!这边!”老宋听见有人在喊他,迷茫的向四周看,看见我,立刻露出来洁白的笑容,和英子一起向我跑来,我看他脸熏得漆黑,问他怎么了,他说一颗炸弹点着了他身边的草堆,全是火燎的。连长叫着:“别废话,快去集合,近真,你和他们一起去,在那维持一下秩序!”“是!”我答道。
小树林里聚集了不少人,我看见团长他们几个也在,“三排长来了!老三,老三,这里,这里!”循声望去,二排长在兴高采烈的向我挥手,我们急忙跑过去,我看他除了身上有点脏,好像没受什么伤,笑道:“你小子命大啊,一点伤没受!”“哈哈哈,你小子不也是!”“我他妈差点就死了,那炸弹就在我面前炸了,我他妈差点都吓尿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那点出息!平时训练的时候咋不见你害怕呢,冲的比谁都快!”“咱这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嘛,幸亏三班长叫的快,不然。。”我突然想到三班长,一时说不下去了,“三班长牺牲了?”“没有,受了伤,他有没有被送回来?”“没有啊,伤兵都在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我刚想过去看下,就听见有人大喊:”各营各连马上集合!各营各连马上集合!“然后就想起集合号的声音,”集合了!集合了!快起来!“二排长冲着坐在地上的士兵大声喊,”三排的,三排的,以我为中心,横向成四队!快!“不到三十秒,队伍就集合完毕,我一看就觉得少了好几个人,心里一沉,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知道现在我的表现决定着士兵的表现,我看见有几个新兵在哭泣,我非常气愤:”来新夏,柳重言!你们两个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牺牲,有什么可哭的!“说着我上去就是两个耳光,两个人被我打得不敢作声,“头抬起来!哪怕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你也给我这么挺着!你他妈现在不应该哭,应该拿起枪去战斗!去给你的战友报仇!”我越说越气,又想上去踹他,二排长拉住我,说道:“算了算了,他们还小的!”我看着他们俩那个窝囊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大声叫道:“我告诉你们,以后谁在让我看见你们在战场上哭鼻子,不把你们打出屎来,我就不信王!从左至右,给我报数!”“一,二,三。。。。二十八。”各班报告减员情况!“”报告排长,我班人员齐全,没有减员!“一班长童大业叫道,”报告排长,我班减员两人,丢失步枪两只!“二班长关山月,”报告排长,我班减员3人,两人牺牲,一人受伤!“三班副余英时,”余英时,你暂带三班班长的职务!“”是!““各排注意,向我集中!”连长大喊,我们三个排长依次向连长汇报了战损情况,一排最惨,死了4个,重伤7个,炸毁两支轻机枪。汇报完战损情况以后,连长又去向团长汇报,也就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部队就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我们加快脚步,基本是跑步前进,把用不上物资全丢在路边,只带武器和弹药轻装前进,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到达罗店的时间,我不知道是几点,但是我们在短暂休整之后,就发动了对罗店的进攻。
我们连的任务,是掩护率先出击的一营和三营,从左翼向罗店突进。
开战伊始,就十分惨烈。
下午十二时五十分,我部发起总攻。
连长带领二排冲在最前面,我们排和二排分布在左后和右后,整个连队呈三角阵型像敌人发起攻击。
我们刚刚前进了400多米,日军便开始朝我们射击,在我们冲击路线的左前方,有一个小土包,上面有一个机枪阵地,这里应该是日军前沿阵地,率先开火,连长转变攻击方向,带人直扑那里,我们从左侧迂回。
日军枪法非常准,我们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重机枪班被我安排在一棵树后面,那里有一个简易的机枪工事,此时正在连续向日军阵地上倾泻子弹。连长在距离日军阵地还有100多米的时候,向日军机枪阵地发起冲锋,吸引了日军的火力,我迅速带人向日军侧后迂回,刚跑了没几步,在土包侧面,看见十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人正往我们这边冲。鬼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鬼子,脑子根本来不及多想,两边也就几十米的距离。一秒钟以内,我喊出了:“鬼子!!!给我打!”的同时,举枪打倒一个鬼子,身后的轻机枪手反应很快,一梭子子弹全部扫了出去,日军那边反应也异常迅速,几发子弹贴着我飞了过去,距离真的太近,我还没来得及打第二枪,一个鬼子已经冲到我面前,个子不是很高,但是看起来非常健壮,他发出尖锐的,我听不懂的吼叫,表情扭曲的用力将装着刺刀的步枪向我刺过来,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感到什么叫危险,我几乎都能闻到刺刀上的血腥味,我身上所有的反应神经瞬间调整到最灵敏的状态,全身所有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用枪拨开他的刺刀,同时就是一枪托由右向左,划了一个半圆,打在他脸上,这招我已经和二排长练习过无数次了,肌肉已经形成记忆,而且这一下是起了杀心的,那鬼子被我打翻在地,我一脚踢开他的步枪,直接用枪托砸他的面门,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那家伙双手乱抓,我用膝盖压住他左手,同时用枪托猛砸他的脸部,几下他就没力气了。再抬头我身边的人已经和鬼子绞杀在一起,地上已经躺了四五个人,但是只有一两个鬼子,我看见我前面机枪副射手王才宝被一个鬼子捅穿了肚子,刀尖从他的背后穿出,正在滴血,他双手紧紧握着步枪枪头,我心里既焦急又悲痛,从腰间拔出刺刀,扑向那个鬼子,那鬼子见有人,急着想把刺刀拔出来,但是王才宝紧紧握着步枪,他一着急,步枪就脱了手,这鬼子很有经验,双手抓住我的手腕,左腿一绊,把我摔倒在地,我本来就是扑过去的,脚下没站稳,摔倒之后他一脚踩在我拿刀的手上,手指传来一阵剧痛,刺刀就脱了手,他趁机捡起刺刀,向我胸口扎来,动作十分迅速,我向连续向右翻滚躲开,他追着我不停的想扎我,突然,一把刺刀从背后刺穿了他,刀尖穿过他的军服从他腹部穿出,那鬼子回头,杀他的人连续几个突刺,刀刀扎透,最后那鬼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杀他的是二班长关山月。他身上全是血,脸上也全是血,我大惊:“老关,你受伤了?”“没有,都是鬼子的血!”此时只剩下2个鬼子,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我怕再拼刺刀会有人受伤,大叫:“开枪杀了他们,别和狗日的废话!”瞬间十几个人一起开枪,两个鬼子被打成了筛子。
“排长,连长那边已经占领阵地了!”老关大叫,我急忙朝土坡看,那边的机枪阵地已经开始向反方向的日军打点射,看来已经站稳了,“来新夏,柳重言,盐武开,你们三个,留下照顾伤员,把他们转移到后面去,给重机枪班打信号,让他们跟进,其他人,跟我来!”
我们沿着鬼子的交通壕,先摸上机枪阵地,这里只留了三个人,连长已经带人向前面摸了过去,我们在离机枪阵地200多米的地方见到了他,他满脸的血迹,军服都被鲜血染红了,眼睛血红,左臂好像受了伤,绑着绷带也变得殷红,身边只剩下不到半排人。
“连长!”我喊了他一声,他看见我,眼神缓和了一点,说:“近真,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没有!”“真是万幸,我们三个排长,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什么?”我大吃一惊,巨大的悲伤从心底炸开,瞬间填满了我的每个细胞,我顿时哽咽说不出话来,泪水差一点就要溢出眼眶。连长拍了拍我,说道:“没时间悲伤了,看见左前方的房子了吗?我们要在那里站住脚,然后再往前突,你现在清点一下人数,我带人从左边冲,你带人从右边冲。一定要拿下它“我还沉浸在悲伤里没缓过来,听见连长的话,我强忍着悲伤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63个人了,还有十几个受伤的,真正能战斗的,也就不到五十个人,连长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呆会冲的时候,不要管身边倒下的人,都给我拼命往前冲,把手榴弹的盖子都拧掉,刺刀上好,没有刺刀的,直接上大刀,记住,近战先甩手榴弹,不要和鬼子拉枪线,他们枪法比我们好。对射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连长分配了一下人员,最后说了一句:”兄弟们,各自保重!“就带人冲出战壕,两只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不间断的喷向那幢小房子,我大吼:”兄弟们,和我上啊!”率先冲出战壕,后面二十几个兄弟发出愤怒的吼叫,紧随其后。
我们和那个房子相距大约400米,正好在步枪有效射程内,我们刚出战壕,那边就响起各种枪声,从枪声的密集度来判断,大概有一个排的人。子弹在我身边嗖嗖的飞过,不断有人中枪倒下,我记着连长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前冲,我们的重机枪手把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鬼子,鬼子的机枪手也把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我们,再离那房子还有100多米的时候,我们甩出手榴弹,炸起的烟雾掩护我们穿行,在距离还有50多米的时候,鬼子也甩出手雷,一时间天上各种手榴弹乱飞,爆炸声此起彼伏,子弹射入土里发出噗噗的闷响,各种枪声响成一片。我摸到围墙的时候,身边只剩下12个人了,我大叫:“手榴弹,炸死狗日的!“12个人只有6个手榴弹了,刚才冲锋的时候用的太厉害,六个手榴弹扔进院子,里面响起了连续的爆炸伴随着鬼子的哀嚎,围墙有两米多高,我们爬不上去,只能去找院门,绕道拐角的时候,右边的房子突然响枪,”右边有人!“老关大叫,说着带人冲了过去,我跟着他,右边窗户里伸出几支枪管,老关和几个兵一起撞门,门纹丝不动,看来里面已经堵死了,老关猫着腰,躲在枪口的射击死角,急得直挠头,”机枪顶上去!给我硬拼!“两支轻机枪直接对着那幢小房子扫射,老关大骂着趴下躲开自己人的子弹。两梭子打完,房子外面的木板都被打烂了,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沙袋,”草!“这种情况用手榴弹简直太好了,就在我着急的时候,左边的房子二楼传来几声爆炸声,气浪把窗户都炸飞了,紧接着就有几颗手榴弹从这边二楼扔向我们正在进攻的房子,”老关,快回来!掩护,掩护!“我大叫,一口气打光了步枪里的五发子弹,十几个人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对面,老关刚离开那边房子,手榴弹就炸了,里面的枪声顿时哑了,这时跑过来一个小兵:”三排长,院门在那边,连长已经带人攻进去了!“”跟我来!,这边走!“我们跟着那个小兵从左侧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具尸体,都是鬼子的,地砖上全是血迹,房子的门和窗户都被炸飞了,到处都是弹孔,房子里面堆着着各种沙袋,几个日军尸体趴在上面,二楼的人还在和对面互射,楼梯都被炸断了,一架木梯连接上下,我爬上二楼,连长靠在一个柱子后面,有个兵在给他包扎,他肚子被打了一枪,血流的不停,”连长!“我急忙冲过去,”他握着我的手,脸色又青又白,嘴唇颤抖,十分痛苦的说道:“你。。。你。。。来指挥,一定。。。要守住!”说完就头一歪,“连长!连长!连长!“我大叫着,医疗兵摸了一下他脖子,说:”没死,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抓过两个人,说道:“马上把连长送到后面的野战医院去!耽误一秒钟,我要你们的命!”那两个兵找了一副门板,用绳子把他从二楼坠下,抬着连长下去了,“关山月!关山月!“”这儿呢!“”马上带人把对面的房子给我清了!“”是!“
此时我们这边的重机枪手已经跟了上来,加上刚才日军的一只重机枪,三只重机枪架在二楼左边的窗户,堆着对面的房子疯狂的喷射着火舌,对面的房子瞬间被打得木屑飞溅,二楼的房顶都塌了下来,老关集中了剩余的手榴弹,全部扔了进去,瞬间那幢房子像被重磅炸弹炸了一样,门窗乱飞,硝烟顿起,一下子燃起大火,没几秒钟,就整个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