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帆娃还是没完没了地训斥老婆道:“你敢就不会吆喝呀,不会撵呀。”“吆喝了,不顶事。额一个老婆家,额敢撵呀。这才赶紧上村里喊人去了。”“早迟毬了的。额们都好好的,你跑出来眊啥呢,多毬的那事。”
“帆娃,你这人咋是这呢?说毬的外,你们不回来,她在屋里敢不心焦呀。”“啊,就是。甭说了,都赶紧回呀。”众人又劝道。“唉,窝囊死了,晓得些,咱一起走亲戚去呢,也没这事呢。”帆娃叹了口气,自责道。这一夜,帆娃没合眼。大女儿、柱儿和娟子也抽泣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帆娃喊了三十多个人,拿上家伙,分头去后头沟、庙沟、南沟和龙王沟也就是在环村的沟里都寻遍了,仍然没有一点踪影。只是偶尔见到些狼屎,有干的,也有湿的。当然,也有狐狸、野狗和獾粪便。
第三天,帆娃一大早,荷了些钱,用小布袋装了几个馍、几棵大葱,又提了一小罐冷滚水(柿子湾一带称开水为滚水),便一路走着出了村。
第五天也就是出去两天后,帆娃回来了,肩膀上挎着两杆土枪子,一小布袋黑火药,还有一小布袋铁籽儿。这土枪子就是铁管儿后面带弯木托儿的那种,把火药用窄而长的勺子从枪口倒进去,拿铁条儿轻轻捣一捣实,把铁籽儿也舀上一勺倒进去。打枪的时候,把燃片儿放到机关那里卡好了,然后瞄准一扣扳机,“咚”的一声,一股浓烟从枪膛而出,那铁籽儿打出去,散开来,像筛底大小的打击面打到猎物身上,即使不死,也伤得跑不了了。
此后,只要不干地里活儿,甚至小雨天,都见帆娃荷着土枪子地里、沟里、崖上地到处跑。先是打回一点野兔、野鸡什么的小猎物。回到家里,杀得煮煮吃吃,一家人也改善改善伙食,不是吗?村里人日子过得清苦,一般也不是随随便便吃肉的。渐渐的,帆娃打回来的猎物就大些了,有野猪,有野狗,甚至还打了獾、狐狸什么的,最终打到了狼,收获可以说就越来越大了。家里头那肉就经常吃了,吃不了,娟子也一碗一碗地给临儿近处的送送。屋里那荤油也吃不了,一小罐一小罐地给邻居送。
只是这里顾不得交代的是,镯镯被狼叼跑了这事,在邢家可以说是出现一个非常和乐的局面。二话不说,邢家弟兄妯娌几个一起动手,把帆娃一家从窑院里搬了回来。这回,帆娃也不耍脾气了,只好乖乖地从了大家的意。可搬回来之后,帆娃还是照样打猎。老邢家大院子里常常是喜笑颜开,吃得个个油手油嘴的,也没有人再嫌弃娟子了。娟子呢?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也这活儿那活儿地干,一天嘴儿也说得吧儿吧儿的。
也因为帆娃打猎,渐渐的,那畜生糟蹋庄稼、糟蹋家畜比如鸡鸭猪狗牛的也比从前少一些了。而且,村子里也多了一份谈资,不是吗?帆娃没事闲坐的时候,爱侃他那打猎的心得,尤其是他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打猎的情景,就像说书的一样引人入胜,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羡慕不已。甚至看到帆娃父子俩打回来的猎物,那眼红的也不在少数。
帆娃尝到了打猎的甜头,也教他儿子也就是柱儿开始学着打土枪子了。大老远听见“咚咚”的,就知道帆娃又开张了。父子俩一身中式衣裳,扛着猎枪,走在雄浑的黄土地上,就成了古朴村庄的一道迷人的风景。
渐渐的,村子里想学打猎的小年轻多了,帆娃便成了“师傅”,在村子里人缘也好过从前,家里要有什么事儿了,左邻右舍的都跑来帮忙,甚至别的巷子里的也跑来了。帆娃家甚至附近的旷地,都成了年轻人学打枪的教练场。即使到了晚上,家里也常常人来客往的。也因为这个打猎,宁静的村庄也活泛起来了,柳湾村成了临儿近处出名的打猎村。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