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冷哼:“小子,好奇心害死猫,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就此离去,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
石宽笑了,十六岁的少年,面容并不多俊俏,但自有几分英气,这一笑,就亮出了满口银牙,这是谁家蠢货,简直可爱,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形势。
石宽的样子大汉看在眼里,自以为是刚刚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想要说话,岂不料脖颈骤痛,张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残音。
低头看去,只见有并不修长的五指掐住自己的喉咙,不由得心中大骇。
东京城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石宽见的多了,晓得对付亡命之徒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你比他更狠辣。
捏住大汉喉咙,稍微用力,就见大汉双眼上翻,口吐白沫,双腿无力的后蹬,案板上的鱼肉,不外如是。
片刻后,大汉挣扎渐弱,石宽松开手,站起身来,俯视后者:“现在可以说了吗?”
大汉瘫软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往日行走于生死之间,他以为自己已经不怕死,可直到刚才,真正面临死亡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会畏惧死亡的。
“我若说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吗?”大汉终究还是屈服了。
石宽从旁捡起长枪,微微点头头,道:“当然,只要你告所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留你一命。”末了,在心中加上一句:“留一命便是留一命,可世上最痛苦的难道不是生不如死吗?至于到时废你五官六识,尝尽世间之疾苦,为冤孽赎罪,就是后话了。”
大汉闻言,面涌喜色:“如此便好,你附耳前来。”
见石宽不动,大汉缓缓伸手,指向天上,惨笑道:“此事牵连甚广,恐隔墙有耳。”
石宽抬头,顺势望去,远远的,不知方寸几许,乌云压压成片,遮住了皎月,冥冥中,有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自太祖开国以来,于内于明,是百姓富庶,安居乐业,生民之盛前所未有,然而于外于暗,有恶狼强敌环饲,魑魅魍魉横行,世道如此,宽儿,今日临别,为师送你八字,道阻且长,不负己心。”
话语犹然在耳边响着,但说话的人却早已化为黄土。
眼眶有些酸,石宽深吸一口气,忍住刺鼻腥臭将大汉扶将起来半坐,就在此时,忽然心生不妙,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石宽当即就地一滚,只听利箭破空的音爆声在头皮上刷过,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大汉的惨叫,石宽定住身形,抬头看去,不由得瞳孔紧缩,那大汉竟是被扎了个透心凉,口中吐出大片血花,浑身不由自主的抽搐着,看样子就算是华佗扁鹊再世,也回天乏术。
怒火中烧,如同下山猛虎,石宽纵身而起,朝发箭的地方掠去,百米的距离,顷刻而至,但突施暗箭之人早已离去,唯有丝丝若有若无的沁人香气弥漫在空中尚未散尽。
“轰!”
静夜中,一道沉闷的爆裂声过后,碗口般粗细的树木被从中击断,碎木屑四溅,有力尽自落的,也有镶入石宽皮肤的,尤其是出拳的右手,更是被扎的如同刺猬般,惨不忍睹。
对大汉的死活,石宽并不在乎,没来得及问出十三名幼童的去处,才是真正的令人恼怒,只是线索就此断了吗?怕也不尽然。
静下心来,石宽眉眼渐舒,伸出手朝虚无的空气中抓去,然后置于鼻下轻嗅,只是极淡的,便能闻令闻者沉迷,带有无法言说的诱惑。
传闻阴间奇花众多,中有名曰“彼岸”者,花开千年,叶开千年,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而彼岸花的花香更是大千第一,不仅有魅惑众生的魔力,更能使人忘却前尘往事,进入轮回新生。
前朝征服西域,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彼岸花就随着胡商来到了中原,初为贡品,只为宫妃贵妇所用,后来流传渐广,到了今时,东京城内的青楼也用上了此花香。
宫中管制甚严,外有禁军守卫,很难有人于夜间得出,那么便只剩下青楼了。
胸中定计,石宽掏出一方黑瓷瓶,折返到大汉尸体旁,拔开瓶塞,透明的液体倾泻而下,伴随着咝咝声,数百斤的骨肉化作白雾袅袅升空。
“料应世间人为恶,犹胜黄泉鬼夜行。”
石宽似哭似笑的低吟七字言,任凭细雨沾衣,明明身在繁华烟火处,却似天地旷野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