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装饰华丽的倾车前面倾斜的车壁并窗框竟都是以象牙和美玉雕刻而成,又以珍珠、翡翠、猫眼、红蓝宝等诸多名贵的宝石精心镶嵌出花样,在日光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宛如移动的宝库。
不仅如此,待走近之后还能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沁人幽香,若要细细去寻时原来竟是将那窗框掏空内中灌以上等好香!
只这一架马车便价值连城随便抠下来上面的一颗宝石,就够一户普通百姓人家过大半辈子了。而那马车上打的赫然就是闵家家徽。
庞牧打量来人时那二人也在打量庞牧。
但凡在京城界面打滚或许吃喝玩乐之外旁的本事没有可必要先就练成一副好眼力。
穿红袍的才要说话,一旁穿蓝袍的就先一步拦住他熟练挂上一副疏离而客套的笑容对庞牧道:“实在对不住,我这堂弟急着回家探望亲人失了分寸,叫您见笑了。在下闵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见他这般客气红袍青年忍不住嘟囔道:“就是他家的马车挡路了,源哥,你何须这样好脾气!”
庞牧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大路朝天,人人走得,此刻不过先来后到罢了,何谈谁堵谁?”
京城的道路拥堵,有不少旅客不耐烦在车上空等,便下来活动手脚,顺便见缝插针的百般交际、拓展人脉。庞牧音量不低,一下子就吸引了十数道视线。
闵源还勉强沉得住气,那略胖些的红袍青年却已按捺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庞牧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可偏偏就是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越发令人火冒三丈。
胖胖的年轻人面上涨红,眼中带了戾气,“你一个说西北蛮音的乡巴佬,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吏部侍郎闵行勇乃是我”
庞牧打断他,故意引逗,“是你爹?”
胖子一噎,气急败坏的喊道:“乃是我嫡亲伯父,当心我叫你等一辈子也选不上官儿!”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议论声,那闵源厉声喝道:“聪弟慎言!”
闵聪似乎很怕他,一声下去就缩了脖子,只是口服心不服,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剜人。
他见庞牧年纪不大,衣着简朴,且带着明显的西北边陲口音,估计是边关兵蛮子。如今仗都打完了,西北苦寒,又没有军功可捞,谁能待的下去?肯定是想趁过年来打通关节的。
正好,落到小爷我手上!
庞牧哈了一声,眯着眼冷笑道:“好大的官威!”
这小子话不中听,可真要论起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闵行忠乃吏部侍郎,若单论品阶并不算多高,可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调动事宜,对圣人最终决断也有很大影响。若闵行忠果然从中作梗,想压制一个没有根基的外来官员还是很容易的。
看这小子脱口而出的熟练模样,想必类似的事情没少说,而闵行忠,或许也没少做。
闵聪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到闵源身边耳语几句,后者瞬间面无人色,忙上前死命按住兄弟,才要对庞牧重新行礼,却见庞牧已经拂袖而去。
完了!
闵源本能的追了几步,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侍卫拦下,“我家大人不见客,闵公子请回。”
闵源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尴尬,他张了张嘴,见这侍卫看自己的眼神中都透了凉意,不由僵在当场,只觉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中满是幸灾乐祸,大冷天的生生急出来一身汗。
“你这奴才好生无礼!”闵聪赶上前来,冲小五转身离去的背影嚷道。
“住口!”忍无可忍的闵源回身就是一巴掌,低声喝道,“混账,你要害死我爹和叔父么?你可知他身份?”
胖子见他神色不似玩笑,也顾不上喊疼,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怕了,“身份?什么身份?”
如今西北一带还有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吗?不打仗的将军就是个摆设,还不是要对着文官低头哈腰的讨钱。
只要是当官的,谁不巴结吏部官员?究竟是什么人,能叫伯父也这般忌惮?
闵源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越发烦躁,后悔同意去接他回来,“才刚管家悄悄去看了,他乘坐的乃是四驾马车!”
说完,他也不看总算回过味儿来的堂弟,心头渐渐沉重起来。自家叔父连带着他生的儿女,办事拖泥带水,性格急躁鲁莽,当真一窝的烂泥扶不上墙!早晚有一天,爹爹会被他们连累死!
这个年纪,又是这般地位,普天之下也只有定国公一人了。那厮,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却说庞牧一行人进了城,他也不再回马车里,而是弯腰对晏骄道:“宜早不宜迟,我进宫找陛下打小报告,你果然要去白家住?”
打小报告这个词儿还是他跟晏骄学的,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倒觉贴切得很。
只是最后一句,却显的有点委屈。
都进京了,媳妇儿竟要住到别人家去,这算什么事儿!
晏骄抬手拍了拍狗头,笑道:“白家人已经来接了。成亲是大事,我怎好不陪着小白?”
庞牧哼哼几声,翻着白眼道:“反正我就是比不上她罢。”
晏骄失笑,摸了摸老黑的脑袋,连声催促道:“走吧走吧,赶紧带着你家主人进宫去!”
多大年纪了还撒娇?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先去找好基友?
却说庞牧一路疾驰,早有小太监在宫门口亲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