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大师亦道:“是啊,文二少托人给老衲带信,说是有事相求,老衲自作主张,把这两位朋友也请了过来,莫非文二少有见怪之意?”
文飞苦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本来是没脸来的,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面对,也只好厚颜而来。”
文飞走进天井。
“你是淋着雨过来的?”刀痴惊道。
文飞浑身湿漉漉的,浑似落汤鸡,狼狈之极,全无当初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潇洒风范。
“来来来,文二少且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止水大师端起一杯江南烟雨,递了过去。
文飞摇头道:“大师,我不配喝这杯清香的茶。”
止水大师愕然道:“此言何意?”
文飞神情萧索,道:“大师,在下此次前来,是要请大师做些法事的。”
止水大师爽朗一笑:“怎的连文二少也开始犯起混来了?这所谓的法师斋醮不过是生者为求心安之举罢了。死者已逝,鬼神之说实属虚妄,再行劳民伤财之举,岂不可笑?老实说,老衲确实也主持过不少法事,但是却看得无比真切,真正要超度的人,不是死者,而是那些举办法事的人。”
“逝者已脱尘世枷锁,另得大自在,何必超度?只需心中挂念,不要将其遗忘即可。”
刀痴哈哈笑道:“大师,文二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在这儿讲什么大道理呢!”
止水大师呵呵一笑,再度奉上香茗:“文二少,难道你还要拒绝吗?”
文飞只得接下,香茶入喉,本是清香淡雅,他却觉得满嘴苦涩,神情尴尬。
“来来来,快坐下。”止水大师热情道。
文飞叹道:“我还是就站在这里吧,身上脏乱,万一玷污了大师的宝境,岂不是罪过?”
“佳曲但求知音,好诗只向同道。文二少,你要是再这么说,老衲可要生气了!”止水大师佯怒道。
“就是,现在谁不知道你文二少的大名?”刀痴大声道。
“莫说老衲这里只是一方小小天井,就算是那大雄宝殿,文二少也足以去得!”止水大师笑道。
文飞道:“当初的文飞文二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魔君罢了,哪还有什么资格与大师坐而论道?”
他心里满是悲伤绝望,因此说话也是凄凉意味浓厚,因为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止水大师愕然道:“文二少这话可说的有些过了。老衲虽孤陋寡闻,却也住在苏州,知道那些事情。文二少卧薪尝胆,潜心筹划,终于报仇雪恨。有些杀戮自然是无法避免的,莫非文二少还没看透吗?而且更难得的是,文二少对于文柳两家的倾城之富毫不吝啬,全部捐给官府赈济灾民,还追回了失窃的五十万两灾银,立下大功。可你不仅不要嘉奖,还推掉了朝廷首辅对你的提拔。文二少可谓是真正参透了名利关,功成身退……”
文飞摇头苦笑:“大师不用再说了。”
但是止水大师却像是没有听到,继续道:“如今提起你的名头,哪个不是竖起了大拇指?你年少有为,却急流勇退,很多人都猜测你是不是在某个地方修了个安乐窝,平静享福,甚至有人说你已经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从此不问世事。哈哈哈,这些人也当真无聊,这种平淡至极的生活,哪是文二少的作风?”
刀痴笑道:“依我看,在某个江南花魁的会客之所,准能找到咱们的文二少,对吧?”
卓异人亦含笑点头。
文飞却喟然一声长叹:“龚兄,卓兄,大师,今日是在下叨扰了,后会有期。”
他说走就走,霎时没了踪迹。
三人愕然,挽留的话尚未出口,对方就已经看不见了。
刀痴怒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人知道文飞去了哪里。
作为江南第一神捕,林啸发誓一定要找到文飞问个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人袭击之后,居然在大牢里醒了过来。
但是他赖以成名的追踪手段却毫无施展余地,文飞就像是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还有最后一个人。
一个女人。
赵真单人独骑,走遍了大江南北。
从苏州到蜀中唐门,再到晋中徐门,再到五毒门,泰山……踏遍了历历关山。
毒娘子赵真,自诩用毒高明,可是这一次,她自己却被人下了一种终生无药可解的相思毒。
她锲而不舍地寻找那个下毒的人。
世人传言的世外的桃源也好,江南花魁的青楼也罢,她相信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