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穆心鸢是三人里头最蠢的而皇帝陛下亦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是以敬妃娘娘被第一个带到乾元宫也第一个感受到了陛下的滔天怒火。
看着从长禧宫中搜出来的落嫣花脂粉穆心鸢无法辩驳只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五年前宜妃怎样发现莲兰香的秘密又怎样机缘巧合的得知落嫣花的存在,从婉妃那里要了落嫣花来做脂粉以期得到陛下的宠爱。
她倒是没糊涂到底,避重就轻的略过当年给侍卫和妃嫔小主“拉皮条”,更将满后宫送脂粉的事儿推的一干二净:“其实臣妾也不知道她们为何要这样做可臣妾有把柄在她们手中不敢向陛下告发她们请陛下恕罪。”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綦烨昭也想起来几年前自己控制不住的不断临幸舒婉娘甚至因此和皇后吵架闹别扭,直到舒婉娘怀孕,而穆心鸢和韩云衣也突然拥有了那种奇特的“魅力”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果然是与脉案中记载的落嫣花中丨毒症状完全一样,而敬妃的供述也似乎并无漏洞。綦烨昭冷着脸让人将她押下去复又提了韩云衣到乾元宫审问。
宜妃娘娘依旧明丽动人在听到陛下的讯问后供认不讳:“陛下绝了臣妾孕育子嗣的念想,臣妾也就同样绝了陛下孕育子嗣的能耐,这难道不是很公平么?”
“好你很好!”綦烨昭怒极反笑:“你就不怕牵连你父亲吗?”
“陛下对家父早就心生不满了吧,就算没有臣妾的手段,过不了几年您还是会找我家麻烦的。”韩云衣冷静的分析,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恬静笑意:“您这样的人,只适合当孤家寡人罢了。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不也一壁压着陆家男丁,一壁扮柔弱单纯讨好您才能得您的爱护么?要是陆家重权在握,太子日渐年长,您一样会对皇后生出不满提防的。”
她的聪明智慧只有在当初进宫以为皇帝真心爱她时才被冲昏,自从一切阴谋被血淋淋的揭开后,她就比谁都冷清冷静。
或许也可以认为,是已经疯了。
说到皇后时,她偶尔也会恍惚,皇后真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那个女人看似只是不断讨好了綦烨昭,再一往情深又恃宠而骄,可每次都将分寸拿捏的刚刚好,真的只是运气吗?
罢了罢了,她且没疯到要把所有人都撕扯出来。天知道琦玉宫那一回之后,她面上镇定,却做了多久的噩梦?
虽然她只是推波助澜,所有选择都是那几个小主自己做下,并无人胁迫她们,可是到底是因她而起,到底是三条人命。
再抬眼看皇帝陛下,韩云衣笑的温柔:“难道您觉得您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吗?还是您觉得我说的不对?”
她当然知道自己对不住父母,只是不愿弱了声势另有父亲心中又怎会只有忠诚?贵太妃的两位皇子蠢蠢欲动,此时应该与父亲搭上线了吧。
韩云衣阻拦不了父亲的反叛,却又心知肚明皇帝地位稳固根本不可能轻易被掀翻这也是他多疑谨慎的一桩好处了,除非皇后或者陆家动手,否则他对谁不是防的厉害?
罢了罢了,劝不了父亲的决定,就用这种方式提前结束那未到的谋逆叛乱吧,总归宫闱阴谋与夺权篡位到底不同,她虽是逃不过一死,父母却多半能留一条命的。
一瞬间想了许多,宜妃娘娘脸上的艳丽笑容丝毫未变。綦烨昭突然烦躁,忍不住甩手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和皇后相提并论?”
“只是这么打个比方罢了,您要是不爱听,臣妾不说就是。”韩云衣淡然道:“妾就是想告诉您,早在我知道你防着我、防着韩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父亲并不是全然信任。而一把得不到主人信任的刀,最后结局一定是被你亲手折断。”
她璀璨一笑:“反正我家都是要败的,不如干脆让我随性闹一场,也算是提前给我和家人报仇了。能让陛下失了男人的本事,我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亏。”
皇帝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只不待他想清楚,韩云衣已是纤纤手指抬起,一根寒芒闪烁的剑簪夹在她掌心直刺进她自己的喉咙。她用最后的力气将簪子拔丨出,喷薄的鲜血溅了綦烨昭满头满脸。
恍惚还记得刚入宫时韩云衣剑舞凌厉而不失柔美,正旦晚宴上水袖舞惊如天人。明粹宫的韩昭媛收起尖锐的锋利只剩下柔美,却从未被折断过傲骨。
她可以如水般柔顺,也可以瞬间决裂的让人心惊。
浓郁的血腥味将綦烨昭紧紧包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琦玉宫。满目血红洗不净他心头的挫败耻辱,心中的暴躁和毁灭欲再也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