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女孩穿着绣花纱裙,牛仔外套,手提一只草编包,她伸直了手臂,方能勉强抓牢拉环。
女孩单手握着那个蓝色的三角形的拉环,汽车一个急刹车,把她甩向前方,她用力去拽拉环。这个时候,挽救摔跤根本就是出于本能。
她没有被公交车甩出很远,惯性力向东,拉力斜斜地偏向西方,拉环上方本就扭曲的系带被它们撕扯着,最终,女孩输了,她被拉环牵引着,单脚原地转了个圈。
裙裾飞舞,旋即降落,一朵喇叭花的一生,就此落幕。
当然,在当事人眼里,这些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女孩脸色尴尬,伸手理了几下刘海。
不过,相对于站在她前面的同伴,女孩还算是幸运的。
女孩的同伴,另一个女孩,一头栽到了她前面的乘客身上,倒去的瞬间,女孩无意识地,大声说了句“卧槽”。
男子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她,而她,则一时无法动弹,额头抵在他背上,洗衣液的味道充满鼻腔。
短暂的定格之后,女孩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对不起”,之后,便偏过头去,和长发女孩说话。
长发女孩转头看向同伴,两人悄声说话,大抵是分享一些趣事,抑或是刚才,各自的窘况。
二人羞赧地微笑。
“喂,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啊。”长发女孩用眼睛指着同伴身后的男子,小声地讲。
同伴扭转上半身,朝后看去。
“嗯,是啊。刚才没看到这个人呀。你看,他怎么穿着睡衣出门。”
“嗯嗯,就是。你看他背上,那一大片,是不是泥呀,哎呀,胳膊上也有欸。噫,好恶心。”
“嘘,别让他听见了,不好。”
长发女孩松开了吊环,从另一只手里拿过提包,翻出了一包手帕纸。
“嗯,那个,给你纸,擦一擦吧。”女孩的草编包挂在臂弯,一手艰难地抓着吊环,另一只手举着纸巾,从人堆的缝隙里,戳了一下男子的胳膊。
“嗯?”男子茫然回头,先看到的,是一双纯净的黑眼睛,他低头,一包绿色的纸,悬在人群中间。
“哎呀,快拿着吧。”女孩把纸巾塞进男子折叠的手臂里,自己转过身,换了只手承重,另一只手小幅地甩动。
同伴靠近女孩,贴着耳朵说,“你看到了吗,他脖子那里。”
“看见了,是血吧。”
“好像是。”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秒,都不敢再说话了。
“水泊桥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车内广播响起,之后,公交车在路边停下。
女孩们挤到门口,跟着人流跳下了车子。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人。”长发女孩若有所思。
“穿睡衣的男的?”短发女孩问道。
“嗯,想不起来了。”
“我也看着很眼熟。”她用食指侧面抵着下巴,开始回忆,“哇,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那个,就那个!”
看着同伴突然特别激动地挥动双手,女孩有点想笑,“哪个呀?”
“大象!”
长发女孩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女孩知道她提起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她抚着同伴的背,“先顺顺气。”
“你还记得不?前段时间,我们宿舍一起去看的那个。”她看着用目光询问对方,隐约还能感受到一种悲凉。
“嗯,现场死人的那次。嗯-我还哭了挺长时间。”女孩神色黯淡。
发了疯的大象从她们身边擦过,那一次,死亡居高临下,凝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