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心中的想法,究竟有多庞大?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地按照他说的做吧。
海德打开了一直放在手心的纸条,上面写着“我们会把你救出来——一个尊重个人存在的组织”。
“尊重个人存在的组织是什么意思?”想都不想,海德决定将底牌透露给纳兹。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理应覆灭的反圣剑会组织‘人文’。虽然人文已经消灭了,但也有可能诞生了新的反圣剑会组织。”
“圣剑会那么不受待见吗?”
“至少在我们这里,圣剑会是践踏国家权力的存在。虽说整片大陆大部分人都信仰着圣剑教,但圣剑会对国家和个人的发展限制可以说是相当可怕了。最近圣剑会还在落实男女不平等的事宜,说是要让女性减少学习,推崇大男子主义。所以民间还是出现了很多反圣剑会的声音。”
“既然如此,”海德清了清喉咙,“布尔先生,不如把我送到圣剑会去。圣剑会究竟怎么样,不亲眼看一看是不知道的吧。希望布尔先生不要把我出卖了。”
听到海德的决定,纳兹大为吃惊,但还是收拢住夸张的神情。
“那就明天去吧。”
虽说是第一次骑马,但海德却飞驰在队伍最靠前的位置。纳兹紧随其后,看着他的后背。在纳兹身后是一群呈箭头状的骑兵,马整齐划一地蹬着后腿,就连扬尘也十分夸张的重叠在一起。
其实在海德眼前,也有一个箭头在引导着他。这个箭头是后面的纳兹控制的,他在告诉海德应该去往哪里,实际上就连海德的坐骑都是队伍里的人在控制。
“纳兹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海德在马上回头,问紧跟在自己后面的纳兹。
“去莱恩帝国的地盘,平常这个时间段都会有一支巡逻队在附近。因为我们是佣兵团,所以攻击军队不会上升到国家层面,当然毫无疑问会十分凶险。”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跟在队伍后面,让他们看到你的脸,让他们记住你什么都没有做但却跟着一帮明显来自尼莫王国的佣兵团。马上就要到了,你到队伍后面去吧。”
纳兹的话就像一句咒语,海德的马瞬间速度慢了许多,从队伍的空隙中穿过来到队伍的末尾部分。在这里,海德似乎闻到了之前的那个玫瑰味,但还是无法找到那个人。
海德渐渐能看到帝国的军队了,但帝国的军队,此时正向这边冲来。不好,帝国那边也是做好准备的,以高度换来的突破力,就算是这支看上去都是精英的队伍也无法抗衡。
“殿下,您知道吗?就算是帝国的正规军队,在一般的战斗中都不会加入能够左右战局的法师。法师资源在这个世界很稀有,只有大规模的战斗才会将法师投入正规编制中。所以,帝国的军队也同样没有做好应付法师的准备。”
海德身边的人,箭头尾巴最中间的人,一个红发女子,说着奇怪的话语。现在海德确认了,她的身上有着和之前递纸条那个人一样的玫瑰味。而这个红发女子,摘下了斗篷的帽子,拿起长枪,指向天空。
“高阶魔术,雨落。”声音很温柔,但海德也知道这个声音说的话,是象征着死亡的话语。
海德用术式瞄准时的圆圈来观察远处的变化。只见帝国军队冲刺的前方天空凝聚了一块巨大的法阵,就在军队无法止住马蹄进入法阵覆盖区域时,降下了倾盆大雨。被暴雨砸中的士兵,瞬间从马背上摔下来并且无法再站起来。然后,后面的马也无法停住脚步,踩踏在前人身上。就只是一个高阶魔术,却让整个百人巡逻队大乱。
“虽说是巡逻队,但这明显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过来。纳兹·布尔做事太招摇了,现在帝国军队都完全盯上他了。还好,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学会了高阶魔术的雨落,因此刚刚的攻击其实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一起使用的。”红发女子耐心地向海德解释,过于轻松,完全不像是在战斗的样子。
在术式攻击之后,箭头的末尾分离了。箭头的末尾大多是远程枪炮手,或者是法师,他们奉行的命令是不放走一个活人。而箭头的最前端,纳兹·布尔将十字长剑刺入了巡逻队先锋的胸口中。在海德的眼中,佣兵团和帝国军队的速度甚至不在同一个基础上,就算是手持盾牌的笨拙战士都用着三倍的强化术战斗着。纳兹更是用着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挥砍着剑,把敌人的鲜血洒向天边。溃散的敌军被这边的枪炮手用完全无法躲开的攻击射中,倒在地上,应该已经没了生命。
恐怕是因为觉得枪炮已经够快了所以没有必要提高速度,海德注视着这边的远程攻击之时,那边的战场已经以纳兹·布尔等人的完胜告终。还在想这边击中的人是不是已经去世了,那边已经积聚着无数冤魂。海德甚至能看见这些冤魂的怨恨,甚至看到数不清的紫色的手伸向自己。
就在海德为这样的场景颤栗时,发现海德异常的红发法师从海德背上抽出了一把剑。红发法师显然不知道怨恨的存在,只能将剑锋不断旋转,让怨恨在剑锋上显出影子。然后所有的怨恨,奇迹般地,从海德眼前消失了。
“纳兹应该说了危机时刻要你使用这把剑吧。”看着这把剑锋十分亮堂但一点都不锋利的剑,红发法师不由自主地用手掌轻轻地抚摸剑身。
“对不起……不过你身上的那股味道是哪来的?”由于在那边的世界也缺乏同正常女性交流的经验,海德做出了比直男还要恐怖的发言。
“虽然觉得你的发言很失礼,但我也知道自己身上有这股味道。实际上这里的所有人身上都有这股味道,只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刻意去掩盖它的存在。你应该没有去过那些地方所以尚且不知道,这股味道在坟墓附近很常见。不过对坟墓也有限制,总的来说——是怨恨,就像是战争中阵亡者坟墓上的血红花朵,这个味道就是它的具象化。”
“对,我们称之为罪。”
然后所有人就倒下了,无论是胜利的人还是失败的人。除了一脸无奈的纳兹·布尔和一脸不知所措的海德。海德看着刚刚还在说深奥的话的红发法师,她倒下的地方,鲜血已经渗入土中。
没错,这就是战争,踩着的土不知什么时候就混入了无数人的鲜血。如果直勾勾地盯着,会忍不住吐出来。但战争本就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
“只有你和我活下来了,真是值得悲哀。虽然知道他们会有所准备在这里埋伏我们,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派来了那边的宫廷法师。宫廷法师还使用了只有那边才有的,十分昂贵的符咒。这个符咒寄宿着已经是传说的魔术,假想覆灭。只要是术式都有展开的痕迹,对着那个痕迹,也就是我们刚才的那个法阵使用这个魔术,就会让魔术的全体使用者暴毙。虽然我已经解决了他,但他们的生命也换不回来了。”
“你,你怎么能够这么冷淡地说着这种话。”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生存,这就是我每天面对的生活。不过,从刚才起一直在强忍笑容的人,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海德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又不由得上咧。
次日,前往公国的要道上,一辆马车等待着两人。
“这个人是?”
“哈特·蒙德,是你这次旅程的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