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望知道丁尔康内心的压抑,此刻能哭出来反而是件好事。
他用手轻拍着丁尔康的背脊,防止他因为情绪大恸而抽不上气。
丁尔康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觉得无法自抑。
三岁开蒙到现在,他每日专心苦读,没有一日懈怠,自知肩头担负着家族复兴的责任,从南马村到怀覃书院到省城的晋阳书院,几千个日日夜夜,头悬梁锥刺股般地学习,冬天手冻得全部长满了冻疮,夏天前心后背衣服全是汗渍,仍然是勤学苦练,无一日敢偷懒,才从秀才走到了会员。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功名被革,爱情丢失,丁尔康此刻只能先放声大哭一场了。
许久,许久,丁尔康才收住哭声,他已经气竭无力再哭了。
章若望这时给丁尔康拿过来了一条热毛巾,他递给了丁尔康。
丁尔康此刻完全感觉不到毛巾的热量,他全身如同坠入冰窖般寒冷,不停地开始打摆子。
章若望发现丁尔康状态有些不对,他忙用手摸了一下丁尔康的额头,才发现烫得惊人,就见丁尔康眼睛往上一翻,人昏死了过去。
章若望抱着丁尔康忙呼喊门口的小厮进来帮忙抬人。
章若望先把丁尔康安置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吩咐小厮赶快去请大夫。
大夫是省城老字号“同安堂”的坐诊大夫。他一见丁尔康昏死了过去,忙从诊疗盒里取出了针灸袋,拿出了三根银针在丁尔康的人中穴、涌泉穴和虎口上各扎了一针,三根针扎下去丁尔康没有任何反应,大夫又将扎在人中的那根针轻轻地提起来再捻下去,如此几回终于听见丁尔康的嘴里“哼哼”了两声,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丸药放在了丁尔康的舌头下,然后对章若望说道:“病人这是急火攻心引起的痰撅,我用银针已经把他扎醒了,舌下含服了一粒“牛黄清心丸”,痰撅已好,但是病人由于近期心情郁结,又兼大悲大恸,冷热交替之下,内伤气血,外感风寒,这个病可是着实不轻,我先开剂发散的方子,你们给他须盖上厚厚的被子,连捂带发汗,先把体温降下来再说,体温如果降不下来,那病人可就危险了!”
章若望一听忙点点头,从大夫手里接过了药方,吩咐小厮跟上大夫去“同安堂”抓药。
病床上的丁尔康脸色灰白,嘴唇发青,他偶尔会哼哼两声,更多的时候是在打摆了,章若望给他厚厚的盖了两床被子,被角压得严严实实,唯恐漏了风去。
小厮把药抓回来煎了浓浓的一碗端子进来,章若望用勺子往丁尔康的嘴里喂时,才发现丁尔康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药。
没办法,章若望只好用手使掐住丁尔康的牙关处用力挤压,终于将丁尔康的嘴打开,小厮帮忙才将药喂了下去。
药喂进嘴里两个时辰后,丁尔康的额头上隐隐约约有汗珠沁了出来,章若望知道药生效了,他用毛巾擦去了丁尔康额头上的汗,嘴里不停地说着:“尔康,你一定要坚持住,坚强起来,为了每一个帮过你的人,为了你的父母,为了霜华,你必须活着!”
丁尔康此时根本听不到,他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仿佛在回应着章若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