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贵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土狗,面无表情道:“该你了。”
土狗狗毛倒立,扭身作势要跑,可又突然止住,回头笑道:“兄弟说笑呢吧,咱俩无仇无怨,什么该我了。走!我这还有不少好吃的辣牛肉和二锅头,咱俩今晚不醉不休!”
苏富贵手一扬,刀鞘竟已杀到面前。
土狗骤然瞳孔一缩,脚下急风,极速后撤戒备盯着苏富贵。
苏富贵愣了,他没想过眼前土狗能够躲过这一刀。
他再动,土狗在他要动之时又极速朝后溜,同时苦口婆心道:“兄弟,哥们手里也有两把刷子,不好杀。再说,咱俩有没有什么实质性过节,何必呢?”
在绝大多数人看确实没有必要,土狗也没有真正动手。和和气气交的朋友不是正好吗?
连常言都道冤家宜结不宜解。
可苏富贵偏偏是那少数人。
他再次朝土狗走去,左手轻轻搭在刀柄上,脚步依旧怪异,一步一合。
土狗余光朝碉堡里望了一眼,进而竖着眼盯住苏富贵,发狠道:“既然你想打,老子就陪你打!”
苏富贵眉头一挑,碉堡里有轻微声音。可他的感官却并不特别灵敏,既看不到里面情况,有听不出是什么动静。
有陷阱?
苏富贵想了一下,左手握住刀柄,脚速不变的朝土狗走去。
就在这时,风声急起。
一道惊虹自远处拔起,矫若游龙。
是青年。
见苏富贵与土狗,他一顿,停留刹那道:“快走!海滨的雾在扩散!”
九字说完,剑光再起,极速朝南边逃去。
苏富贵朝北方望去,转身,不顾土狗,疾步朝南方走去。
土狗却是脸色一惨,撒开狗腿朝北边集镇房间跑。
集镇灯光通明,看似热闹可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土狗熟练钻进一间屋子,屋内一个近三百斤胖子正在扮鬼脸逗的面前小女孩笑个不停。
见土狗进来,胖子对小女孩说了一句,然后有些胆怯朝土狗问道:“走了?”
土狗来不及多说,脸色尽量平常,小声对胖子道:“抱着呀头赶紧走!”
一旁小女孩呀呀叫了两声,土狗赶紧笑着脸道:“呀头,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好不好?”
胖子见土狗这样,上前抱起小女孩道:“今天晚上我们玩捉迷藏,别出声哦,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小手在嘴边嘘了嘘,嘴角神秘笑个不停。
她很幸运,在很多艰苦生活的人看她极为幸运。乱世三年,她基本上没吃过一丝的苦,没饿过一顿,衣服每年都有崭新,就连委屈也没受过。
可她又极为不幸,正如她胸前翠玉,巧夺天工的美轮美奂,却早已失去很多。
苏富贵依旧在往前走,步速较之前快了不少。他知道海滨雾里有什么,更知道海滨的雾是什么!
不一会他便超过了青年。
因为青年早已停了下来,在他看到土狗往回跑时就停了下来。等他看到土狗怀里的小孩立马仗剑回头。
天空突然出现了些许黑点,眨眼放大,竟是七八辆货车从空中砸来!
土狗脚步一止,它一直用余光瞄着雾的方向。
“快跑!”土狗大喊一声,一团白金色火苗在狗爪间迎风便长,最后竟化成了一块方方正正板砖样,朝空中货车掷道:“我去你个仙人板板!”
白金色火焰瞬间在空中炸开,货车转瞬即逝,在空中消失个干干净净。
土狗看了一眼,确定空中没有东西,正要朝小女孩追去,脚下却突然一紧。
猩红色烂肉,像极了青蛙的舌头。往后一缩,扯着土狗就往雾里面拉。
剑光转瞬而至,狠狠砍在烂肉之上。
烂肉像是吃痛,竟未断开,一阵乱抖,松开土狗就往雾里面缩。
土狗松了口气,不竟松了口气。它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但它知道凡是进了雾里的生命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
“倒着走!”青年出现在土狗旁边,充满了凝重。这时土狗才注意到青年手中刚毅的剑竟然只剩三分之二。
见土狗神色有些迷惑,他又道:“这畜生很狡猾,之前是它假装的。”
话音刚落,远处胖子突然传来惊呼。
两根烂肉竟从地下绕过人、狗,袭向小女孩。
一根烂肉从胖子肚子穿过,在他腰上缠了一圈往雾里面拉,而小女孩被胖子抛向远处躲过烂肉第一次攻击,可烂肉在空中一顿,再次朝小女孩刺下。
土狗怒吼一声,疯的一样朝烂肉咬去。青年也是目眦欲裂,咬着牙朝空中烂肉狠狠砍出一剑!
苏富贵嘲讽的笑了,太弱,小女孩死定了。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这一切,可他依旧在往前走,一步一步,怪异的朝前走。
一步,两步,第三步时苏富贵猛地一回头,瞳孔死死锁住小女孩身影。
烂肉刺下了,可却没有如刺穿胖子身体一样刺穿小女孩身体。
淡淡翠绿色光晕仿佛随时会碎一般,可却死死将烂肉挡在小女孩皮肤之外。
苏富贵看了数秒,转身,抬脚,还未落下。他瞳孔忽然一缩,脚尖怔怔止在空中。
一只苍老的手如同扯破布条般随意将烂肉扯断,往旁边一扔,不耐烦道:“滚!”
音刚落,三根烂肉吓得什么也不顾疯狂往雾里缩。扩散的雾也是一顿,仿佛有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它扩散脚步。
“怎么可能!”土狗吃惊道,他之前亲眼看见苏富贵一刀将他杀死。青年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他也亲眼看到他被拖进雾里。
唯一不同的是他四周多了些黑色的烟,不断从体内涌出,又不断消失。
老头另一只手捂着脖子血洞,脸上洋溢着笑,看向小女孩轻轻道:“呀头!”
小女孩惺忪的双眼亮起数丝光芒。
老头看见光笑得更盛,佯装怒道:“怎么,睡了这么久,难道都睡迷糊了。”
小女孩突然跳了起来,呀呀喊着就往老头身上扑。老头笑出了声,伸手朝小女孩摸去。
可他手还没到,一只年轻的手突兀出现,卡在小女孩脖子,大拇指、中指力道渐起,逼的小女孩脸色通红。
这是一双年轻的手,它的主人老头更是认识,乃至熟悉。
老头视线移到苏富贵身上,顿了半晌,苦笑道:“十三年,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苏富贵将小女孩提起,看着老头问道:“这是你女儿?”
老头正了正脸色,看着小女孩呼吸痛苦,急道:“先把孩子放下,不然我保证你也一定会后悔。”
“我不这么认为。”苏富贵指上更加用力,“你在哪?说!不然我就一点一点掐死你女儿算了。”
两人当面聊天,一人却问另一人在哪岂不是很怪?
可土狗却顾不上去想,小女孩可能会死!主人可能会死!它跃起一口咬向苏富贵手腕。
苏富贵没有躲,因为土狗没有咬到自己,因为老头一把抓住了土狗。
老头瞪着苏富贵沉声道:“既然回来了,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这里变化。你我动手,无论谁胜谁负,结局定是同归于尽。”
苏富贵不理,手上力道更大,小女孩双腿已经开始不自主乱蹬。
老头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狠道:“你想让苏宇和苏维给我女儿陪葬吗!”
“你说什么?”苏富贵手指一松,声音不自觉提高一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看小女孩贪婪的呼吸心中松了一下,“你知道我的能力,救两个意识没有彻底泯灭的人虽说麻烦,但也是可以做到的。”
见苏富贵脸上出现犹豫,老头进一步道:“你敢赌吗?拉着他们给我陪葬。”
苏富贵沉默了许久,他很想动手,但他还是随手将小女孩抛向一旁青年,如正常人一般朝老头走去。
老头急退,伸手推道:“别过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怕了!”苏富贵扑哧笑出了声,眉毛皱的玩味,“十三年?哦对,你之前是说十三年。怎么,因为现在就你一人,所以你现在怕了?”
“不是怕了。”老头道:“是不值得。想必你也感受到了禁制变化,现在想要杀你,未必非要我动手不可。”
“那你就给老子藏好!”苏富贵突然怒吼起来:“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光的藏着,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一定一刀一刀切死你,就像切鱼片一样!薄薄的,一点一点切!”
老头眉头第一次紧皱,他了解这个苏富贵,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十三年前他拼尽一切要去解决掉苏富贵。
但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是人就都会有在意的东西。有的人在意钱,有的人在意自己的命,有的人在意权,各种各样,只要是个人都会有。
苏富贵自然也有。
他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权,更不在乎自己的命!
可他知道苏富贵在乎苏家人的命。
所以十三年前他救了苏宇和苏维,为的就是在苏富贵回来时拿一手好牌!
老头摇了摇头,“看来你还不确定。帝京!他们就在帝京,有时间你可以亲自去看看。至于呀头,你就先好好照顾。有一点你一定要信,她若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及字音落,老头如断线木偶,散落一地。苏富贵张手甩出四滴鲜血印在三人一狗额头,冷冷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