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舍天下(正文完)(1 / 2)君略首页

南宫姝兰自从被禁足府上,便再未出过门,甚至杨开死了,吴家倒了,她也并未有多少欢喜,可这城里城外发生着何事,她也不是不知。这一连数日,她皆是在思索着,当年的女君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可终究是没勇气亲自去问问她。

一连数日,王舍城里皆是秋雨绵绵,这一日,天总算是放晴了,赫羽想着也是时候来拜访一趟她这位皇姑母。深秋的府院堆满了落叶,再历经一场秋雨,落叶陷进了烂泥里,便成了明年春日里绝佳的肥料。

府内静悄悄的,没有大动干戈,亦没有重甲重重,君王只是寻常间来登门,却教满府上下个个心怀不安,他们皆以为,这三年里,他们的主子将一个大凉治理得千疮百孔,理当为此遭受惩戒的。

赫羽自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个昔日明艳雍容的皇姑母已憔悴不堪,面现老态之时,她的心底非但没有一丝怪罪,反而已想好了该如何教她安度余生。她固然也拿不出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副亲热模样了,可她仍当她是自己的姑母,是南宫家的一份子,是她理当要关照的长亲。

府上的婢子们奉上了茶水,一个个鱼贯而出,多一刻都不敢逗留,只留下她们姑侄二人相顾无言,生怕女君当场便要动了怒气,盛威之下,殃及池鱼。南宫姝兰大有一副任君处置的落魄,她诚然罪孽深重,可她却觉自己可怜,甚至她的心里更有着几分可恨,事到如今,她竟不怕死了,开口便问道,“若非大凉陷入此等危局,陛下怕还是不肯回来吧?”

赫羽走上前去,扶着她教她坐来,晓得她语气的蛮横掩盖不住她实则战战兢兢的内心。南宫姝兰颤颤巍巍地坐了下去,却近乎委屈地掉下了泪来。赫羽猜到了她若开口,定会这么说的,却只笑了笑,道,“三年前将江山社稷托付给皇姑母,是为活命,亦是真心相托,朕亦未曾料到会是这个结局,教皇姑母受委屈了。”

南宫姝兰闻言干笑两声,若真只是受些委屈,那也算不得什么,她险些成了大凉的千古罪人,被后来人唾弃,“陛下是大凉的救星,姝兰是大凉的罪人。”

赫羽不理会她这话中有话,直道,“往事已矣,皇姑母不必再记挂在心,有朕在,大凉不会有事的。”她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正是她心中所想。

南宫姝兰见她消失了这么久,甫一回来,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的王霸之气,既好奇也生畏,想她如何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再也不会是那个任人几滴眼泪便能心软的女子了,既如此,她便也不再作态,道,“吴家倒了,大凉盐铁也重回了国库之中,这是南宫家前两代君王都未曾了却的夙愿,姑母要恭喜陛下。”

赫羽想了想,却道,“若非是皇姑母纵容吴庸,教他越加大胆,不可一世,这一日也不会这么早就来到,是以,这其间也是有姑母的功劳。”这话倒是千真万确的,吴庸其人向来谨慎,若女君还在,他不敢猖狂如斯,最终自食恶果。

南宫姝兰笑叹一声,“罢了。”吴家或许从十余年前,便就毁在了她南宫姝兰的手里了。

赫羽实则今日前来,还有一桩要事的,回城那日,她率先去了一趟秦楚衣处,方才知晓了王安歌这三年来的遭遇。她固然怜惜南宫姝兰现下已然痛失了一切,可不该属于她的人即便强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她道,“今日登门,朕亦是来讨要一人的,安歌先生在这府上三年不得自由,如今皇姑母也该放手了吧。”

南宫姝兰心头一沉,不及掩饰,直冷冷道,“你怎知晓?”

赫羽摇了摇头,蹙眉叹道,“安歌先生的身世,皇姑母想必早就知晓,可皇姑母曾做下的事,他想必还不知,与其让你心仪的男子对你心生厌恶,何不如教他感念你的恩德呢?”

南宫姝兰闻言沉默,她明白女君说得有理,她也不再否认,她对王安歌自然是心存倾慕的,可她终究也是个女子,还是这世间数一数二无上尊贵的女子,她能割舍掉颜面做出来的事,唯有将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即便如此,还是打着为了他的安危这等拙劣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的,可她自将他关在了这府里那日起,当真也从未想过,还要将那人再行还出去的,终究是世事无常,她又成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长公主,她苦笑着道,“陛下当真连他都不肯留给我?”

赫羽亦是女子,她明白南宫姝兰那份痴心,可她却并不赞同,她有感而发,道,“这世间之事除却情爱,皆能强求,皇姑母当懂得。”

南宫姝兰一早便懂,只是从不这样想,她撇了撇嘴,笑道,“你走了没多久,韩刍夫来寻过我一回,他教我不许伤那个叫秦楚衣的女子半分,看来,你们能做君臣,还真是命中注定的,一样的好管闲事。”

赫羽忽而听人提及那人的名字,心头一软,差点忘了自己身份,自回了王舍来,她见了许多人,说了许多话,想他的时候少了许多,可哪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不是伴着对他的惦念和担忧入眠的呢,她也更加坚定了,情爱一事,唯有两情相悦,才有意义,她道,“我与他一样,只是不愿有情之人各自天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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