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虽绣工精巧,只是此等小事,有姑姑为朕打理便是,怎可劳动姐姐。”
“莲月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体恤百姓,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左右我闲在府里也是无事。”
赫羽望着眼前女子,只几个时辰未见,却似变了个人,俏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的,却不似往日所见的真切,话语间又殷勤之极,一双眸子却透着心力不济,不禁关切问道,“姐姐可是昨日累着了?”
南宫莲月瞧见少女满脸关切不似作伪,心头一阵刺痛,低首轻声答道,“或是昨夜睡的晚了,有些疲乏罢。”
“既然姐姐有心,那朕就不推辞了,只是,这海棠花向来都是姑姑亲手晾晒的,工序繁复,须些时日,待它们都制备好了,朕再遣人送些去姐姐府上罢。”
南宫莲月闻言,欠了欠身以表顺从,顿了顿,却是开了口,“敢问陛下,这香囊是陛下自行佩戴的,还是要送于他人的,若是送人,是送给男子,还是女子,不同之人佩戴,针法绣纹均是不同的。”
赫羽只觉今日的南宫莲月怪异极了,一双大眼眨了几下,却也看不出究竟是哪里怪异了。
“既是姐姐亲手缝制的,自然是朕自行佩戴的,怎会轻易送人?再者,这贴身之物,朕又怎会赠予他人。”
“或是陛下遇到了心仪的男子,要将此物相赠呢?”
赫羽闻言,先是一惊,暗道这话如何也不像是从南宫莲月嘴里说得出来的,即便她是同芳琴姑姑一般,在拿自己打趣,可这冷冰冰的口吻却半点也不似玩笑。一张小脸上透出几分为难,轻笑着说道,“姐姐是在取笑朕么,朕整日在这深宫中,去哪里遇到个心仪的男子?”
“是啊,凡俗男子,也入不得陛下的眼。”
“姐姐何须说朕,皇姑母将这王舍城中的世家公子都问寻了个遍,也无一人能得姐姐青睐啊。”
南宫莲月心无波澜,只淡淡回了一句,“是莲月辜负皇姑母和陛下的一番心意了。”
赫羽闻言,竟有几分得意,复又笑道,“姐姐言重了,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眼下却有一事,朕要询问姐姐心意呢。方才早朝之时,礼部尚书上奏,半月后乃是先帝的整寿冥诞,依照礼制,朕须得前去皇陵守灵三日,还得皇族之人陪同,皇姑母自然是要去的,不知姐姐也可愿随朕一道?”
南宫莲月忽听得女君相邀,还是去守皇陵这等大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想到自己的父亲亦是南宫氏人,如今只得寻个孤坟安身,心头陡然生出几分怨恨来,忆起往事,只垂目不言。
赫羽看着眼前女子眉目恍惚,暗想当年平王身死,此等大事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如今再要他后人前去守陵,也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便先按下不再提。
待南宫莲月出了君兰殿,赫羽望着那远去的俏丽身影,心头还似有不解。芳琴姑姑端来一盅参汤,正瞧见了这一幕。
“我还为郡主盛了一盅,郡主却匆匆走了。”
赫羽轻叹一声,蹙眉说道,“姐姐今日不似往日,却不知是出了何事。”
芳琴姑姑放下食盘,亦叹道,“陛下欲请郡主前去守皇陵,是出自真心,只怕郡主要曲解陛下的心意了。”
“怕是如此,朕敬爱父皇,他人亦敬爱自己的父亲,强求不得。”
“姑姑是深宫妇人,不懂什么,只是,怀信公的话,句句都是在理的。”
赫羽轻轻颔首,“我虽有意将平王遗骸迁入皇陵,怀信公既执意说不可,那便作罢,待此次从皇陵回来,朕命人前去将平王之墓好生修葺一番,香火供品,也不能断了。”
“陛下英明。”
南宫莲月出了皇宫,一颗心比进宫时更多几分凄寒。
她说她从未将贴身之物送于他人,是无心的掩饰,还是已然知晓了自己对那人的爱慕,有意欺瞒。
此时回想起来,那日在上林苑中,那人一来,一双眼睛便盯在女君身上,分毫不移,自己与他相识二十载,他又何时这般在意过自己。
心里这般想着,双脚也不听使唤了,踉跄着一路缓步前行,眼看着快出宫墙了,却终究是撑不住了,以手掩面,两行清泪便无声滑了下来。
这江山都是她南宫赫羽的,自己又拿什么和她争?
出了皇宫,天佑和萍儿已在车辇前候着了,只是,还有一人,牵马而立,虽面色无常,深沉眸色暗藏着的不安却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果然,枕下之物才不见一晚,就被他发觉了,南宫莲月苦笑一声,走上前去。天佑和萍儿识趣,未及主子示下,便自行退了下去。
“将军是来看望陛下的么,既来了为何不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