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未下朝,太子便一直候在乾元宫,她不需要每天向父皇问安,可昨夜父皇遇刺,身为人子,理应问候。
“殿下,皇上让你去偏殿用膳。”一个小太监王弯着腰身进来。
父皇竟会留她用膳,倒是难得,“孤这就去。”
这是乾元宫的正殿,一般父皇都会在这里处理奏折,偏殿是他用膳的地方,而寝殿又是在另一边。
殿内陈设一概精简,所用之物都是精心挑选,世间难寻其二,可殿内摆设的东西不多,奢华而不铺张。
父皇自从登基后,就极力克制自己,不喜奢华,以往这大殿内还要空荡,摆的东西甚至比不上一些大臣家中之物,如今父皇在将原本的情绪展露出来。
可习惯朴质的他,怎么也不喜欢那些个绚丽夺目的物件,这也就造成乾元宫内所有东西看着平凡,其价值却不知几何。
与皇帝一起用膳可不是件轻松事,就算是太子也一样。
但姜珏早已放下他为自己披上的这层身份,丝毫不慌,甚至想要现在就质问他,将所有事都摆在明面上,早些了断,她也早些脱离这座束缚她的皇宫。
可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确保冷漠无情的父皇不会杀了已经知情的她,以绝后患。
她以前不想做太子,因为累,可父皇冒着莫大的风险让她成为太子,隐瞒了她是女子的身份,她每每想到此处,都会让自己更努力做好太子,她怕辜负父皇的期望。
可惜啊……父皇对她哪有期望。
早膳期间,除了开始的问礼,两人便再无话语,像是同在一桌用饭的陌生人。
用膳后,永安帝总会小憩一会,然后才会去处理政事,在这之前,他问了太子一句:“朕见你近来较为好动,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父皇劳心为国,儿臣自该修身自省,习武强身,微服体察民情,恨不能早些长大替父皇分忧。”太子的回答中规中矩。
“你有这心,为父便很欣慰了,为国为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现在是该听一些外面的声音了。”永安帝负手走在前面,又道:“昨日去见镇南将军,可有收获?”
姜珏面露羞愧:“此事是儿臣胡闹,不过是安俞飞与棠子渊的争斗,儿臣却闹到了镇南将军府,着实失了储君的大度。”
永安帝稍一回眸,将她无措的表情尽收眼底,道:“安启教子无方,是该让他好好管教,不过,若有下回,你该差遣宫人去训斥,而不是亲自去,自降身份。”
“儿臣明白,谢父皇教诲。”
两人行至一座高台上,四面以竹帘遮住,暖绵绵的春阳照竹帘上,散发出竹木的清香。
帘子是最近才换上的,青翠欲滴,柔韧光洁的竹条被金色细线编织成一方方竹帘子,跟在两人身旁的内侍小心地将一面帘子撩起,让阳光照进来。
阳光斜着洒在高台内的八仙桌上,让桌上陈列整齐的玉质茶具披上一层金衣。
“听常岚说你在武学上有不错的天赋,可埋怨朕到现在才让让你习武。”
“父皇这样安排自有深意,儿臣并未埋怨。”
她这话是真的,以前颇有怨恨,如今想来,怨恨他又有何用,倒不如自个争取。
永安帝看了她一会,不再言语,挥手让她退下,自个站在这座高台上极目远眺。
可这台子再高,也只能看到月城的街道和远处的山峦,更远一些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他心里清楚,这孩子多少是埋怨他的,这天下还有哪个父亲像他这样无情。
姜珏回了东宫,方才她只是身为太子关心了下父皇昨夜可曾受伤,并未过多打探昨夜的事,她不是害怕,而是已经猜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