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说,但是先生,你不是要去另外两个大陆找人么?这么浪费时间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到时候人家等不及了走了怎么办?”
杨梓看着一大早上就起来打理衣冠的先生,实在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没法子,谁叫他的这位先生瞧着实在是有些乐不思蜀了,约莫现在心里想着在诗会上一展风流勾搭几个小娘子呢。
其实关于先生作风的问题,小书童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只不过是喜好喝酒喜好吹牛罢了。读书人嘛,喝几杯酒怎么了?那几杯酒下肚,吹一吹不着边际的牛皮,自然也无伤大雅。
至于喝花酒,身为男人,杨梓不好说些什么。他虽洁身自好,但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先生瞧着大概三十好几了,至今却仍是单身汉,有些心理生理需求需要解决也很正常。
但他知道先生这些天的开心,不是真正的开心,更像是在那酩酊大醉中回望千秋的一种落寞,就像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不喜欢。
所以自觉贴心的杨梓希望借着某些正事可以刺激刺激假意怠惰的先生,哪曾想面前这个沉湎于酒色的先生却说了一番让杨梓有些犯糊涂的说辞:
“小杨啊,人与人之间是不太一样的。但不管再怎么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理应承担的责任和该做的事,就像先生我今天去参加这次诗会,以及接下来要在这武安城做一些事一样,他们两个也有各自必须去做的。不一定关乎生死存亡,但却关系着他们和我是否还是活得像那么个‘人’字。等他们做完之后,我才会去真正的找他们。”
说完之后,不管再怎么打理都是一身白衣的男人转身走向门口,一步踏出前挥了挥手,对尚在房间里发呆的小书童说道:“别想太多了,先生我这般遗臭万年的人物怎么会有事?快去整理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内城那金碧辉煌的重重宫殿。
——
清乐山,山高五百余丈,距武安城约十里地,处于武周祖山云龙山脉的末端,山势平缓,曲折有情,算是一处小结脉福地。
因山中有流泉,泉出处有水击青石,叮咚有声,故名清乐山,是武安城历代文人墨客最喜好的踏春游玩地之一。
此次诗会,踏春地点便选在此处。
此时山脚处已有许多车马停靠,文坛各辈人早已根据自己平时的交际人脉或三三两两的组成了几个小团体或联结而成一个大圈子,将那些不认识的、不受待见的或是孤僻成性的文人排挤在外。
江沉和杨梓,这对来得不早也不晚的师生,就属于那拨谁也不认识而被排挤在外的。
小书童尴尬的陪着先生站在马车旁,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些相互之间谈笑风生的文人们,心里埋怨着先生强拉着他过来见见市面的举动。
不过观察久了后,他便又觉得有些无聊了,那些文人的对话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艰深莫测,无非是:
王:今天吃了没?
李:吃了,你呢?
王:也吃了,你吃的什么?
李:米饭,你呢?
……
起初尚有些忐忑的小书童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心想着那些文坛名人好像比自家先生还没谱,于是干脆不管那些嘈杂声,学着自家先生开始观察周围的人事。
然后他微微有些脸红。
武周女子的思想极为开放,虽然有些女子会因矜持而行为收敛,但大多数女子却不会太过矫揉造作,兴许也与身为武周人的骄傲有关,她们乐于向世人展现自己的美,因此穿衣打扮方面也颇有讲究。她们既不会像红尘地中的女子那样衣衫暴露,赤裸裸地勾引男人,也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外露。此间恰到好处的某处肌肤裸露或是暗含秋波的一个眼神,已足够她们如同天性的上位者一般牢牢把握男人的心神。
武周女子的地位水涨船高自然与四百年间登基的两位女帝有关系。虽然两位女帝中的前一位一生未谈婚嫁,后一位至今也是如此,但夫妻在武周律典中已有同等的地位,甚至近些年妻子休夫的数量已经隐隐超过丈夫休妻的数量。
当然这些题外话对现在处在清乐山的男人们没什么警示意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凡是稍有些姿色的女诗人、词人、画师、琴师,周围自然而然地都会围着几个拥趸,有的只是想饱饱眼福,有的却想着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