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双向玻璃门打开,眼前的景象有些吓到我了。学者走在前面,引导我去该去的位置。我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排列有序的一个个会客位置。
“等候室”那里只有二三十的小平板,我以为这里最多不超过十几人,可眼见为实,这里至少有一千人。
和普通的茶餐厅(plus版)一样,左右各一的暗红色沙发座位,中间一个方形木桌,就这样形成一个简单工位,中间没有任何阻隔物。
在这个空间,横着二十几个,竖着超过三十吧,约莫能坐下五六百号客人,加上“我们这种聆听者”,至少也是一千余人。而现在,坐得满满当当,只是不知何故,看得见这些戴着面具的人动着嘴唇,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栋别墅,在外面怎么看,也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利用率。只能做个简单的猜想,或许这里不是地面,而是地下,那就可以解释了。
依然是木质装修,室内光主要是暗黄的顶灯和每个客桌上的台灯,如果再没有其他光源,我基本可以认定是地下,然而,我被带到的位置,23号桌,靠窗,落地,可以清楚的看到别墅外的树林。
“先生久等了。”学者跟那位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客人致歉。
客人穿着麻纹西装背对我们,右手搭在桌子上,头瞥向窗,一动不动的盯着被风吹得晃动的树木。我的视线也看向了外面,恍惚能看见有只小鸟在林间跳跃。
“我可以再点一瓶酒吗?一样的?”客人扭过头看着学者,他没戴面具,嬉笑着,脸通红,微醺的醉态。我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拿着个空酒瓶,没有标签纸。
“当然可以,请稍候。”学者答应着,就离开去了刚进来的电梯口,旁边有部老式的听筒电话。
(没有立刻就坐,毕竟还没有学者的正式引荐)这餐厅,我想着,可是古朴得令人发指,任何东西看上去都那么“老”“土”。想到老同学他还没给我回微信,自然得掏出手机看看,结果还是没任何动静,没有回信,就像我之前度过的岁月一样。我叹了口气,却看见醉醺醺的老先生,居然仰望着我谄笑,露出他的门牙。我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本来也想回以礼貌性微笑,却意识到自己戴了面具,似乎微笑并没实质性意义。
我只好再看看周围,学者还在打电话,或许是老先生要的酒比较难沟通?其他工作人员,跟我一样的制服,安稳的坐在位置上,戴着全封闭的白色面具,认真的聆听坐在他们对面的客人。不过客人,却和门童说的不一样,他们并非十分在意暴露私人信息,面具也各不相同,有的遮挡得严丝合缝,有的露出下巴,有的只是挡住眼睛部分,更为开阔的就是我旁边这位老先生,干脆以真面目示人。想想这位毫不掩饰的老先生,待会儿要醉醺醺的跟我说故事,就觉得非常有趣。
正想着,一个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齐肩短发,露出下巴的面具,说话的时候,嘴唇会不自觉抿一下。上身穿的衣服,是那种,冰蓝色,似乎是纱材质的,底衫是白色棉T,我猜。她在55号,我和她距离不远,我站立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她。“清澈”,我看见她的第一个想法。
我正出神的揣度“冰蓝”----那个女生,学者拿来了酒,交给老先生。我顺势坐了下来,学者临走时跟我说,录音笔和纸笔都在方桌下面,然后这里使用了超指向性设备,待会儿开启后,这个方格的空间,就成为我们私密的会谈场所。我听说过超指向性声音这个说法,大概就是把声音限定在一个空间,只有指定的人才能听到声音。
学者回到了电梯旁,只留下我和老先生。
“要不你也脱了吧。”老先生喝了一口酒。
“嗯?”
“面具,戴着很闷,非常闷,还闻不到正常的气味。”老先生说着就动手,要给我摘面具。
“不用了,我们开始吧。”我开启了录音笔,抓着笔,以便我记录下故事脉络,以及一些听不懂的词。
“我的故事,价值超过两瓶,你帮我说说,再多拿两瓶。”(或许这不是普通餐厅,也确实不普通,而听客人故事实际是一种交易,一个故事换几瓶酒?)
“老先生,咱们先说故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我搬出了Mask回答我的那一套,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措辞。
“说的对,之后再说。我的,我要说的故事,叫,嗯,你等等,我想想…叫什么玩意儿……那个,情绪……买卖……不是,叫情绪贩卖机,就是这个。”
“情绪贩卖机?”
“对,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卖,什么情绪、什么对话、还有年龄……”
“请继续。”这回我用上了学者的口吻,这个故事,我有些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