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虽愧,但宁状头山穷、疏影之诗才已是高山仰止,纵然再勤力又能奈何?”同样是朱姓学子的感慨引得众声附和,一片叹息。
以往看试贴诗,大家心中未尝不存着较劲的心思,只想着这诗若是我怕也能写得出来,但宁知非给人的却永远都是绝望,而站在绝望最深处的恰是方今县学中风头最劲的宁知礼。
“混账行子,尔等只看到这诗的惊艳,可曾见到宁生第一场默经通经全无错漏?诗才学不得,这也学不得?”
朱先生刚刚开始的宏篇大论被外面一片敲敲打打的鼓吹声给搅了,皱起眉头唤杂役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杂役回报说县衙中刚升任都头不久的柳奇闻知宁家子高中州试状头,特叫了一部鼓吹要上门去贺。
朱先生闻言脸色好看了不少,“嗯,县试州试两连魁实属罕见,倒的确值得贺一贺,也好让县中百姓们知道谋生之道虽多,但若论荣耀之贵终究还是读书第一”
“县衙只知抡水火棍的粗人们都去了,先生身为教谕岂能不上门?”
一语惊醒梦中人,“也罢也罢,尔等今日就松泛一回,且随我同赴宁家贺状头”
校舍瞬间又炸了,学子们吆吆喝喝的整冠理衣准备出门,谁也没注意到宁知礼悄悄溜了出去。
站在县学门前,柳奇张罗的鼓吹班子就在不远处敲打的热闹,宁知礼一看之下烫眼睛般缩了回来。
拔脚欲走,但想及依旧卧病在床的父亲,近日来不断摔桌子打板凳撒气使泼的浑家,脚下顿时如有千钧之重,茫茫天地虽大竟没一个可去之处。心中一悲,早在县学里就蓄积已久的眼泪顿时滚滚而落。
柳奇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一部鼓吹走过,整个县城都知道县试状头宁知非州试又得了第一,赫然便是个县中前所未有的两连魁。一时间满城都是艳羡的议论,而县学学子们在朱教谕带领下整整齐齐的上门道贺更是将艳羡推到了极致。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挣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哎,别人家的孩子呦!
且不说宁家赁房处的热闹及宁王氏的惊喜交加,也不说方希周先生得知这消息后的老怀大慰,迭声命酒。单说阮府大管事得了消息的那一声长长叹息。
“难倒我真看错了他,难倒他真有走通青云路的才气运命?”听着外面全城轰动的热闹,再看看阮家主人长久不归的冷清,大管事心中的后悔早已溢于言表。
小姐的婚事活生生熬成了一锅夹生饭,州中来信说阮清林病了暂时难回高阳,大管事却知道他不是病,或者说只是心病,脸面上更下不来,这就够让人难受的了,比这更难办的是小姐的婚事可怎么办喽!
思来想去,大管事决定自备一份厚礼往宁家贺喜,不管宁王氏怎么办,该弥缝的就弥缝下吧。
房州城外三水园是阮氏父女的暂居之地,吵过闹过之后暂时都不愿回乡的父女两人便寓居在了这处风景秀美之地,阮清林的心情很不好,动辄大发雷霆弄的仆役们苦不堪言,这般情形下,阮小谢主动站出来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
夏末秋初的午后困意绵绵,最近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阮清林正在竹夫人上午睡,双城探头探脑进来轻唤了一声小姐。
阮小谢以手支额正在打盹,闻唤看了父亲一眼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向站在双城身后的万紫急问道:“可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