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允涟立即反应过来,猛地笑出声来,“老先生是说,那些去普救寺烧香拜佛的,难不成都是去偶遇姻缘、试图另续一段张生与崔莺莺传奇的少年男女?”
“这正是空青大师发愁之处啊。”老者说罢,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去佛门胜地寻姻缘,倒也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扈允涟和老者又闲谈了几句蒲州的风土人情,便继续听起戏来。
这时台上的伶人,刚唱过这张生白日在普救寺中,遇上了崔相的幼女崔莺莺。张生一见莺莺面,便唤她作水月观音,见过她之后,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直到这夜里趁着月色,到了崔莺莺居住的小院,带着或许能见面的心思,绕庭散起步来。
伶人唱到,“......对碧天晴,清夜月,如悬镜。张生徐步,渐至莺庭。僧院悄,回廊静;花阴乱,东风冷。对景伤怀,微吟步月,都写深情。诗罢踌蹰,不胜情,添悲哽。一天月色,满身花阴......”
“小娃儿,”老者这时开口,“这时候,该喝什么酒了?”
扈允涟思索片刻,便道,“在月下散步,当然要品桂花酒。”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只酒壶,上面细细描绘着密密的一丛木樨花枝。
“‘水晶宫里桂花开,神仙探几回。红芳金蕊绣重台,低倾玛瑙杯。’”他接着念道,向老者斟酒,“若是此处有玛瑙杯,倒是更能衬出桂花酒的好颜色了。”
老者点点头,二人相对着将杯中的桂花酒饮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老者此时却叹叹气,“我年轻时最爱喝桂花酒,贪它香甜。可如今喝它,却怎么也喝不出少年时的得意。”
扈允涟听了这话,却也没法体会老者的心绪,只得又举了杯。
他初出江湖便靠着惊人艺业名震武林,从来未受过委屈、经过波澜,正忙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哪能了解老者所说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此时这伶人又唱,“......整整齐齐忒稔色,姿姿媚媚红白。小颗颗的朱唇,翠弯弯的眉黛。滴滴春娇可人意,慢腾腾地行出门来。舒玉纤纤的春笋,把颤巍巍的花摘......”
这是在称赞崔莺莺的美貌。
可说到摘花,扈允涟却想起苏逢来。
有一回他同阿逢两人趁着春色出门踏青,经过一处人家时,阿逢贪人院里的月季花开的好,非要去摘,谁知那户人家院里养的狗儿十分机灵,见有人偷摘主人的月季,当下拔腿便来追咬。可叹他和阿逢身为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那日却被一只瘦弱的大黄狗追了个灰头土脸,无可奈何。
后来阿逢非要再去捉那大黄狗来炖肉吃,被扈允涟拦下了不止四五次才作罢。
此时想起来,倒也觉得好笑。
不知道阿逢现在怎么样,一日不见了,不知道她现在手上有没有零食,三餐能不能吃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