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把碗收拾到厨房,奶奶后头跟进来:“我洗吧。”
钱如意看着奶奶眼底深处的忧愁,没有争执什么,放下碗走了出来。
她想找点儿活儿干,可是转了一圈之后才发现,猪圈里没猪,鸡窝里没鸡。正在茫然,无意间抬头看见,屋顶上不知何时长起了野草。
昔日热闹的院落,不过短短一年时间,竟然荒败凋零起来。秋风吹过,说不出的萧索。
钱如意望着那野草愣了一会儿,背起一个筐,拿了把镰刀准备出门。
正在修农具的爷爷看见了,问道:“去哪里?”
钱如意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迷踪荡。”
爷爷愣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别往深了去。人活在世上,命里该有的东西是有定数的。那野物也是这样。若是人抢了野物的口粮,说不得会招来灾祸。”
钱如意点了点头:“我知道。”
爷爷道:“知道我娃是个有心的。家里的事你不用愁,爷爷还能干呢。赶明儿我去寻个工来做,咱还能过个好年。”
“嗯。”钱如意应了一声,背着筐出了门。
十月天气,迷踪荡的蒿草都枯黄了,但是需要秋季采挖的草药还是有一些的。
可惜,靠这些草药微薄的进益,别说吃饱饭,买盐都不够。
因此,钱如意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挖药材,而是提着筐子站在荡子里望天。
忽然,身后的蒿草一阵晃动。
钱如意猛然回头,眼中升起的希冀随即凝固:“赵丰收……”紧跟着,她想起赵丰收已经不理她了,语气顿时不客气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赵丰收将腋下夹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钱如意:“帮个忙吧。”
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已经是十月天气,元宝村地气寒冷,天气已经很冷了。他身上还穿着那身贴着身体的破旧单衣。
褂子只剩下两根布条,前襟、后背上的布料都变成补丁,歪歪扭扭缝在了裤子上。不然这会儿估计赵丰收已经裸奔了。
钱如意其实很心软,触及他目中的无助和祈求,伸手接过那包袱:“什么?”
赵丰收缩着肩膀,弓着腰,似乎这样能让身上仅有的布料将他瘦长的身材,遮的更多一些:“给做件衣服吧。”
钱如意翻开包袱,才知道里头是一块粗麻布。这种布料粗糙到什么程度呢?但是用手拿着都扎手。
钱如意皱眉:“这能穿吗?”
赵丰收窘迫道:“总比现在好。不然,人家主家不让上工了。”
钱如意看着他瑟缩的样子,没来由的生气,将布料扔回去:“白眼儿狼,你爱找谁找谁去,姑奶奶不伺候。”
赵丰收都快哭了,抱着那粗麻布,大眼睛里憋着两眼泡泪水。可怜兮兮像个没娘的小奶狗。
钱如意烦躁的背转身去不看他,可心里百爪挠心更加难受。
她实在忍无可忍,转头瞪着赵丰收:“把你眼里的猫尿憋回去。”
她不说还好,一说,赵丰收悲从中来,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如意……如意……”
他本不善言辞,唤了无数声如意,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钱如意真快被他的样子气疯了。她伸手夺过那布料市场,找着赵丰收没头没脑就打:“让你没良心,让你白眼儿狼……”
可是,打着打着,不知何时她也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