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茶楼有先生在说书,说的是瑜国百年旧敌黎国的故事;先生口才绝妙,楼上楼下座下看官无不叫好。
“燕东家,这边请,我家老爷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小厮接引,燕子顺从拾阶而上。
茶楼八角六层,等候之人没在最热闹的一楼也没在临顶的顶楼,偏偏包下了整个五层。带到了地方小厮自行退却,燕子独自一人前行,一个穿着低调的中年男子正靠窗品茶。
“坐。”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沉稳,留着一脸修剪得当的络腮胡,很是有气势。
燕子不言语,四平八稳的坐在男子对面,瞧着桌子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正摆在面前;伸手握起,入口甘甜,一饮而尽。
“燕子,你看,这窗外尽头便就是那江边港湾;河岸码头停靠的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不慌乱不出差错,这其中无非是有规矩两字在支撑。”男子平稳述说像是在讲述一个平淡的故事,忽然转过头来直视道,“码头,有码头的规矩,这生意有生意的规矩;但凡在这镇州城的地界里开门做买卖的,都得面对这商市。
以前老时候,做生意的不多,大家相安无事,现如今这镇州城地处通商要道,做生意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人多了,没有规矩可不成,于是就有行,商行。”
下意识的眉梢微挑,燕子听着中年男子的话这心里一沉;这个世界里的商行他是早就有些耳闻,当初燕记熟食店刚刚开铺的时候,就听人言语过,只是没成想,这镇州城的商行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
“你的燕记熟食店,卖了吧,五百两纹银,足够你们兄弟三人再加上那个糟老头子富足的生活下去了。”中年男子忽然沉下了音调,手拂过桌面留下一张瑜国天下钱庄通用的银票。
看着银票上的猩红印章,燕子反而是笑了,勾起嘴角好似人畜无害。
“这位老爷,你这五百两银子,买那破烂店铺实在是有些不值当了,要不,我把那···卤汁儿的秘方留下?”燕子话音很轻,语气像是讨好,但其中意味相对两人心知肚明。
男子直直的瞧着燕子,燕子脸上还保持那笑容;良久,一声好似自嘲的笑声在当中响起、消散。
“某家,似乎小瞧了小东家;你,真的是只燕子吗?”男子询问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爷,你的商行那得是多大的生意啊,何必和我这小小熟食店过不去呢?要不,您抬抬手,放我一马得了,省的···扎肉。”燕子没有回答,反倒是求饶了。
但这中年男子可是精明,听得出燕子的话中话,轻哼一声站起来便就拂袖而去;唯剩下那张五百两纹银的银票,还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日头西落,渐渐要沉进那港湾区外的江面,波涛粼粼尽是被渲染成那一抹红橙。
燕子走回了家,茶楼上那似乎掌管着商会的男子显然是看中了自己手里这独一份的卤汁儿秘方,先前几句话之间的对峙更是挑破了表面上那薄薄的一层脸皮。商会瞧出卤汁儿这独特口味的垄断性,看出了日后坐大买卖的前景;此番得罪了那男子也无疑在宣战,镇州城地界里,在商会的震慑下,恐不会再有人胆敢供货给燕记。
“燕,燕大哥,你,你回来了。”狗子瞧见燕子打招呼,看起来正收拾着店铺,刚刚下了生意。
“怎么样,都卖完了吗?”燕子询问,其实多此一举,开着盖子的铁盒里都空空如也。
狗子腼腆的扰了扰头,回答道,“都,都卖完了,连,连铁盒里的菜卤也都被人打包带走了;不过,后厨还,还剩下两只猪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