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人中,塔伊普是大师兄,而今阿拉提受伤,众人便以塔伊普马首是瞻,皆望着塔伊普拿主意。塔伊普跟着阿拉提在匈奴纵横十数年,从未有人能接住自己一百招,更未见有人能在阿拉提手底下走过三十招,因是一直以来,塔伊普直将阿拉提视为天神,而如今在这个七十岁的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手中竟一败涂地如斯!明知其已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犹是心存忌惮,竟是不敢靠近张五郎。倒是张五郎心中焦急,自己接连受击,实是强弩之末,便是想动弹半根手指头亦是困难了,便叫道:“遝颓,到为师身边来。”遝颓哽咽道:“师傅,弟子无能,不能相助师傅。”伊尔玛兹道:“遝颓身不由己,前辈倘若有所教诲,还请屈尊移驾至此。”这几句很是恭敬有礼,但用心之险却是昭然若揭。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张五郎,良久亦是未见其动静,塔伊普见状,叫道:“这老头连起身皆是不能了,怕他做甚?”当下运气于掌,直击张五郎右肩,这一掌实是塔伊普毕生功力所聚,便是阿拉提未受伤时亦需用心应对,何况已是油尽灯枯的张五郎?塔伊普自信这一掌下去,定能使其血肉横飞。却见张五郎动亦不动的受了一掌,便连衣袖皆未浮起半分,自己全身的功力便似泥牛入海了一般。这一下当真是骇得魂飞天外,却见自己对面的苏莱曼一声惨叫,脸色惨白的盘膝坐下,不管不顾的运功疗起伤来。塔伊普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会使妖法?”脩的向后急跃,远远的逃了开去。
张五郎便又叫道:“遝颓,还不过来?”遝颓便望着伊尔玛兹,伊尔玛兹亦是惊骇莫名,望着塔伊普,塔伊普缓缓的点了点头,伊尔玛兹便解了遝颓穴道,道:“为兄亦是身不由己,遝颓勿要见怪。”遝颓哪还有心思和他假惺惺,几步便跑到张五郎身边,一搭脉息,气、血、脏腑皆伤。遝颓心底焦急:“此伤伤势虽重,但只须及时医治,自己尚是有七分把握的,但眼前形式,如何能逃得脱?”伸手便往衣襟中拿伤药,却被张五郎却一把抓住,摇头道:“九牛神拳可会了?”九牛神拳是《九黎牛鸟经中第十二层所载的武功,遝颓不过是把其内功心法背熟了而已,和张五郎相聚的日子,张五郎只是教授了几套入门的掌法、拳法,对于九牛神拳这种最高绝学,遝颓以为应当循序渐进,便只记了个大概的招式,如何能谈得上会字?张五郎亦应该是清楚的,但见其如此问,遝颓不明其意,便含糊道:“倒也记熟了。”张五郎道:“记熟便好,方才为师使的便是九牛神拳中的第三拳隔山打牛。这几个匈奴人好像很是惊奇,你便给他们讲讲罢,免得他们大惊小怪,死得糊里糊涂。”
遝颓应了一声,张五郎大拇指便压在了遝颓腕中内关穴上,遝颓正觉奇怪,忽然一股内力从张五郎大拇指上的少商穴,通过内关穴源源不断的到了自己体内,却听张五郎低声道:“拖延时间,我传功于你,便不怕他们了。”遝颓吃了一惊,忙把手一甩,想要挣脱,却被张五郎牢牢抓住,没能脱开,遝颓急道:“这如何可以?”张五郎眼一瞪,压抑道:“少啰嗦,早点退敌,或许还能救老头子一命。”遝颓心知是事实,便道:“九牛神拳一共有九式,第一式蜗行牛步;第二式一牛九锁;第三式隔山打牛;第四式一牛吼地;第五式鲸吸牛饮;第六式扛鼎抃牛;第七式气冲牛斗;第式屠所羊牛;第九式目无全牛。”张五郎毕生修为,是何等之雄厚,遝颓并未有修习内力,不知运气之法,一时间遝颓只觉浑身皆欲爆开一样,偏生张五郎的内力好似无穷无尽般,犹是源源不断,遝颓但觉苦闷无比,满心想要叫喊出声,却是觉着浑身皆不属自己控制,连眼皮也是不能眨半下,张五郎见状,忙放缓了些,道:“遝颓,此中精益,你须要听仔细了。这第一拳蜗行牛步,是讲究以慢制快,专破各式拳法、掌法、腿法、轻功;第二拳一牛九锁,是破刀、剑、枪、棍、箭等诸般兵器、暗器;这两招皆是守,第三拳隔山打牛,是借力打力,用于远攻;第四拳一牛吼地专注贴身近战;这两拳可攻可守,攻守兼备,第五拳鲸吸牛饮是内力之运用,便是此刻你我情状,可吸可放,可刚可柔;第六拳扛鼎抃牛是讲刚猛之内力的运用;第七拳气冲牛斗是说阴柔之内力的运用;这三拳是讲内力,第拳屠所牛羊是讲拳式、内功运用的技巧,如果有技而无巧,便不能发挥九牛神拳应有之威力;第九拳讲九牛神拳之至高境界———目中无牛,这一拳为师亦是未能练成。”遝颓体内内力慢慢积蓄,已有张五郎七成功力,再则张五郎运力放缓,遝颓已是不如先前难受,便道:“敢问师傅,第一拳蜗行牛步是讲运拳要慢,慢拳如何能制服得了快拳?快掌?”张五郎伸出两指,一寸一寸的慢慢往前进,去戳遝颓双眼,遝颓不明其意,问道:“师傅,甚么?”张五郎道:“你如何破它?”遝颓一愣,伸手便抓住了张五郎两指,道:“这有何难?”张五郎微微一笑,道:“明白了么?”遝颓又是一楞,心想明白甚么?张五郎道:“方才你出手慢不慢?”遝颓道:“自然是慢的。”张五郎道:“那你为甚么还能破我两指?”遝颓道:“因为师傅比我更慢。”张五郎皱眉道:“还不明白?”遝颓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徒儿明白了。”张五郎叹道:“当年,老头子可不用你师祖这般拆明白了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