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病己道:“怪不得小弟在家左等右盼,就是不见大哥踪影,小弟便知大哥不是失信之人。”顿了顿,又道:“大哥是遇见什么麻烦了?说与小弟知,小弟定当竭力。”遝颓见他说的诚恳,颇为感激,道:“无甚大事,于今好了,日后如需贤弟帮衬,我一定毫不客气。”公孙病己一笑,道:“这才是把小弟当兄弟呢。”又道:“嚜岫兄弟呢?怎不见他?”遝颓亦是多时不见嚜岫了,并不知消息,却道:“他不得时间。”朱正风瞧着公孙病己带着直望南走,便问道:“这是往大司马大将军府?”公孙病己道:“去他那做甚?”遝颓听这话,便问道:“贤弟和霍司马相识?”公孙病己淡淡道:“亦算有些渊源罢。”遝颓和朱正风对望一眼,便没有再接话,公孙病己似乎亦有了心事,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甚么,三人便这般沉默不语,走了良久,来到一座深宅前,遝颓抬眼一瞧,门匾上写着:“富平候府。”
公孙病己停了下来,道:“便是这了。”朱正风不知道富平候是何人,遝颓却最是清楚不过,这富平候正是霍光一势的二号人物,右将军、光禄勋张安世。右将军掌兵及四夷,位上卿,光禄勋总管宫内宿卫、侍从、传达、招待,亦是皇帝的顾问参议,期门、羽林二军亦受其节制,是最为权重的九卿。公孙病己与这等人物瓜葛,不由得遝颓不警惕,便道:“候门深重,我和朱大哥江湖草莽,便不入内了罢。”公孙病己忙道:“区区一候府,值得大哥如此?”遝颓听这话,更觉公孙病己不简单,却亦没再说甚么。
公孙病己便上前对门房道:“我等受掖庭令之邀而来,烦请通报。”那门房道:“可是公孙病己?”公孙病己道:“正是。”那门房道:“富平候爷交代了,毋须通报,他和张大老爷在正厅等你。”门房便引着三人进了门,遝颓很是好奇,便问道:“掖庭令属少府,邀贤弟来光禄勋府上做甚?”公孙病己道:“着个掖庭令便是张大老爷,是富平候的嫡亲哥哥。”遝颓还待再问,却听那门房道:“禁声!前头便是正厅了,我不得招呼不能进去,三位请自便。”言罢,便自退了下去,三人对望一眼,皆轻声的走了进去,正厅内并无一人,遝颓刚要开口相询,却听偏厅内一人道:“病己操行节俭,慈仁爱人,深得我心。”又有一人道:“大哥昔日为戾太子宾客,怜曾孙无辜,亦是情理中事。”遝颓大吃一惊,公孙病己竟是卫太子曾孙,扎扎实实的刘氏贵胄!
里面张贺和张安世两兄弟在谈论公孙病己,三人均觉旁听太过无理,正要悄声退去,却又听张贺道:“里间传言,病己数有怪,居卧有光耀,每买饼,所从买家则大雠,身足毛发亦异于常人。此和高皇帝居上常有云气、每酤留饮,酒雠数倍何其相似也!”此言一出,便是朱正风亦听出故事来,三人皆不愿就此离去,便住了脚步,认真听了起来。却不料里面沉默良久,张安世方才道:“少主在上,不宜称颂曾孙。”遝颓心底说了句:“老狐狸。”却又不的不佩服张安世的圆滑,抬眼瞧公孙病己时,却见他脸色如常,瞧不出什甚么,遝颓又想:“此人亦是个角色。”又听里头张贺道:“大哥欲要将孙女配于病己,安世以为如何?”张安世似动了怒,道:“曾孙乃戾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勿复言予女事!”交谈便此结束,三人立时退到正厅外,遝颓和朱正风均觉不便参与,又退到了游廊里,止余公孙病己,公孙病己便大声道:“病己领命前来,请见张世伯。”偏厅里转出一人,正是张贺,张安世却不见了踪影,想是回避了去。
张贺道:“病己啊,来多久了?”公孙病己道:“方才到。张世伯叫病己来候府做甚?”张贺道:“世伯瞧你年纪一天一天大了,到了成婚的年纪,想着给你寻门亲,便来你张世叔这问问,有合适的没。”公孙病己瞧着张贺,自己自幼失孤,由掖庭抚养,张贺为掖庭令,对自己尽心照顾,掖庭费用甚少,自己衣食住行莫不是出自张贺,十余年来兢兢业业,说自己是张贺带大的亦是无过,甚至自己一身学问,亦是由他启蒙,想到这些,公孙病己甚为伤怀,哽咽道:“张世伯如此,病己如何相报?”张贺道:“当年太子待我恩重如山,论到底,张贺不过是太子一家奴,如今曾孙唤我一声世伯,那就是我天大的福气了,甚么报答不报答的?只是有些人啊,忘了根,以为官大了,权大了,便了不起了。”公孙病己知他是在说张安世,很是担心隔墙有耳,亦是真心不愿他们兄弟二人因为自己反目,便岔开话题道:“那世伯世叔帮病己寻到了哪家的姑娘?不过病己一贫如洗,又无功名事业,怕是很难有人家愿意罢?”
张贺急道:“病己何出此言?你乃堂堂大汉皇族,武皇帝嫡后,谁人配不上?日后莫要轻易生此心。”又悄声道:“过些时日,世伯想法子恢复你宗籍,眼下正自联络太子旧部,病己亦要振作,莫让人寒了心。”公孙病己心想:“振作甚么?”但不忍辜负张贺一番苦心,便道:“病己焉敢?”心想此地实非谈话之所,便道:“病己先送世伯回府去。”张贺道:“好,你世叔这规矩大,世伯用饭不能如意,还是自家自在。”公孙病己便扶着张贺前行,道:“等会给世伯介绍病己新结交的好友,是衡山派的。”张贺正要交代公孙病己交友要慎,一听是衡山派人,便转了主意,道:“衡山派甚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