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从岸边到蔡夗偢家,不过两里路程,蔡夗偢和蔡氏、李氏两位族长却足足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三人闷闷的走了一路,各自心事重重。远远的,蔡夗偢便瞧见自家的那几间木房子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早是意料中的事情,蔡夗偢亦无多大顾忌,倒是是蔡氏族长看不过眼道:“老李,赶紧说说去,成甚么样子!”李氏族长一口怨气憋了大半天,登时发作起来,衣袖一甩,转身便走,骂道:“管个娘卖匹!”蔡氏族长尴尬的望着蔡夗偢。蔡夗偢亦不以为意,道:“族长好意,夗偢承情了,只怕是两位族长家里围的人更甚。”蔡氏族长一声苦笑,道:“老朽了,比不得你们后生见识深,这便告辞,得回家招呼那老婆子,她一定吓得不轻。”蔡夗偢一揖道:“您多担待。”蔡氏族长回了一礼,道:“彼此彼此。”匆匆而去。
蔡夗偢凝神一听,嘈杂的声音里大多是乡邻对自己的指责、咒骂,夹杂着自己小女儿叫爹娘的哭声,还有自己大儿子在安慰妹妹的声音,独不闻妻子的动静,料想应是在张幓隰手中,蔡夗偢见机极快,当即便向张幓隰家中赶去。
张宅在城南,不同于梅山传统民居,它是一座具有强烈北方建筑风格的闭合四合院,占地十有余亩,一应材料、人工皆是从长安来,花费不下数千金,即便是在长沙国中,亦是仅此一座。
三进的院子,蔡夗偢每间房都摸了个遍,亦不见妻子的半分踪迹,只好寻了间倒座房猫了起来,暗道:“难不成不在此处?”正寻思间,门外有了动静,蔡夗偢轻轻一跃,纵身上了房梁。来的是一老一小两个仆妇,想是要找甚么东西,年轻一点的说道:“老爷不知什么道理,每次都得穿着道袍。”年老一点的扑哧一笑,道:“你呀,陪那死鬼的时候还短,不晓得他的花样可多着呢,就像这次,放这宫殿般的卧房不用,非得去柴房,还说让我们两个在旁边看着他威风。”那年轻一点的不再接话,在柜子里翻出了道袍,道:“早听说这淓沇是梅山城里第一美人,倒要看看,她脱光了衣服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蔡夗偢登时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齐涌上了脑子里,刹时间怒不可遏,一个翻身就下了去,还没落地,一掌便将那年轻仆妇打得脑浆迸裂,又点了那老仆妇哑穴,一字一字的咬牙道:“给你半刻时间带我去找淓沇,半刻时间内我见不着人,这院子里一个活物亦留不下。”
老仆妇亦不知哪来的气力,满心惊惧的硬撑着发软的双脚,三拐五拐的就带着蔡夗偢到了柴门口,柴房里传出了淓沇熟悉的声音:“张公,拙夫心性实非良善,当年每有不义之举,近年虽深为收敛,但你如此欺我夫妇,绝非人所能忍,如若此刻送我返家,事情或许尚有转还余地。”蔡夗偢哪里还忍耐得住,一声暴喝,将柴门踢了个粉碎,随手一掌,又将那年老仆妇打的脑浆迸裂。
张幓隰却没看到毙命的老仆妇,只淡淡的道:“想不到蔡先生一介儒士,却有如此气力和胆识。”蔡夗偢走到淓沇身边,道:“在下亦想不到,自己一生快意江湖,历经大风大浪不知几凡,今日在这小小的梅山城中,倒差点在你这土财主身上遗终生之恨。”
张幓隰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先生口气亦如此之大,且不说这梅山城里上至县令,下至三老、亭长,莫不是我张某人门下狗,单说这院里十数个家奴亦叫你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