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前,王小二父子与那叫芊成的少女站在一处,仰望三人相斗。父子二人在此经营数年,虽也见过不少提刀携剑的江草莽,却哪里见过这般搏命厮杀,都不由得心下惴惴。
王小二不通武学,哪能看出其中优劣,见夫妇二人运剑如电,尽往那男子身上招呼,心道:这二人如此凶狠,动辄便要拔剑杀人,这男的打不过,只怕便活不了了,哎哟不好,他二人不光要杀这男子,还要再杀那小姑娘,到时犯下了人命案子,岂不要杀人灭口?想到此处,不禁浑身发抖,状若筛糠。
芊成心中也是百般焦急,她出身高贵,自幼出入皆有人守卫,偶尔来了兴致,向人学个一招半式,也是转头便忘。待见周氏夫妇来势汹汹,林七疲于招架,只道他身陷险境,见朱刚远远站在一旁,并不出手相助,心下暗怒:好你个猪刚,林大哥若有不测,我一辈子都不来睬你。想要出声招呼,却又不敢,只怕扰了林七心神,那时便是生死立判。
周氏夫妇悲愤填膺,起手便是搏命杀招,出剑固然凶狠,自身破绽也是数不胜数,两人之间更无半点默契,好在林七本无伤人之心,并不趁隙抢攻。两人久攻不下,愤懑之气渐去,对望一眼,出招渐渐迟缓。两人师出一人,后结为夫妻,平日喂招习剑,早已心有灵犀,此时静下心来,双剑合在一处,登时威力大增。
那周诚运剑如刀,劈削撩刺皆势大力沉,出招也直来直去,走得是刚猛路子;文清使得却是柄软剑,运剑如绳,往往力竭之时手腕一抖,便欲缠上身来,端地好似毒蛇吐信,凶险异常。林七低咦一声,心道:传闻周氏夫妇以剑法名传江湖,此时双剑合璧,刚柔并济,倒也当真名不虚传。当下拔出长剑,凝神应对。
夫妇二人有了默契,出剑渐渐加快,片刻之后,但见处处皆是剑影寒光,宛若一张大网,将林七罩在其中。斗到兴起之处,周诚忽地大喝一声,身躯拔地而起,双足踢向林七面门,林七将身子一侧,躲开他这一踢,蓦地寒光一闪,文清软剑同时刺到,剑尖犹如蛇信,取他咽喉而来。
林七手腕急转,运剑犹若展扇,长剑自下而上撩起,击在软剑之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软剑顿时失了准头,自他身前掠过。忽然头上劲风急响,周诚大喝一声,双手运剑自上而下劈来。
两位少女见他这一剑来势汹汹,显然用上了全身之力,又见林七忙于闪避,此时立足未稳,当真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不禁叫出了声。芊成关心则乱,紧紧闭了双眼不敢再看,生怕一睁开眼,林七已给劈成血淋淋的两片。
林七忽然身躯一扭,整个人状若麻绳,不可思议地向左移出一步。周诚一剑劈了个空,急忙运剑横扫,突见林七跨步向前,几乎撞到他身上,正要撤步后退,忽觉手腕一痛,已给他剑柄撞上,整条手臂登时失去知觉,仓啷一声,长剑落到瓦片之上。
文清见丈夫受制,急急叫道:“诚哥。”长剑虚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陡见林七后退几步远远站定,忙上前扶住,切声问道:“诚哥,你没事吧,伤到了何处?”周诚望着妻子,摇头道:“我没事。”两人对望一眼,都见对方眼中尽皆凄然之色。
他夫妇二人皆是武术名家,心知自己二人抢攻数十招,却不能伤得对方分毫,而对方只出一剑便夺了自己兵刃,此间差别真好比萤火之于日月。此人若不撒手,自己夫妇想要为子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一时之间悲从中来,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