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家主宋超喝了口茶后,向对面的儿子宋礼杰问道:“你媳妇身子好点了吗?要不要再叫大夫过来看看?”
宋礼杰有些尴尬地说:“不用再叫大夫了,娘子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不太爽利。
等她养好身子,我会让她好好向爹娘请安的。”
宋超放下杯子沉声道:“我知道,你媳妇心里在怨我,怨我没有出手帮她娘家,所以才心里不痛快。”
宋礼杰更加尴尬地说:“爹,阿音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
宋超打断了儿子的话,“不用说了,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心思我很清楚。
我不怪她怨我,因为这回确实是我们宋家的不对。
宁邵两家是多年的世交,而你岳父邵世明又是我自年少时就一起读书的同窗好友,他与他交情笃深。
因此我与你岳父才早早订下婚约,让你娶他的女儿,结两家百年之好。
我们两家既是世交,又是亲家,按道理来说这回邵家落难,我们宋家理应出手相助才对。
但这回我是真不敢啊,礼杰。”
宋礼杰有些犹豫地问:“爹,宁家真的这么霸道吗?”
宋超苦笑道:“这宁家何止是霸道,简直是可畏可怖。
不仅是我,大多数江南世族都对宁家了解太少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可怕之处。
前一阵子,我派人去东北打听消息,这才知道他们在东北所做的事。
数年前在东北那边,宁家也以重新丈量土地、清查隐户为名,对东北一众世家大族进行了清剿。
当时也有不少东北的世家大族跟我们江南世族一样,对宁家的清查之举激烈反抗。
由于宁家势大,他们不敢当面起兵造反,于是就煽动一大帮平民到处闹事,以抵制清查。
你知道宁家是如何应对的吗?”
宋礼杰没有出声,十分好奇地凝视听着。
“宁家竟然让士兵伪装成乱民,然后对那些有份参与煽动暴乱的世家豪强进行了的偷袭,逐个击破。
在这场大清洗中,许多家族被打到家破人亡。
更有甚者,甚至满门被屠、鸡犬不留。
而且不仅是参与煽动的本家,就连旁枝分家也一并受到牵连。
许多家族是真的被抄家灭族,从此陨落。
这回对江南的大清查,宁家只对参与叛乱的家族本家动手,而没有牵扯到整个家族,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假如他们采取跟东北一样的做法,那这回死的可就不止十几万人,而是上百万人了。”
“宁家真的这么狠?”宋礼杰大惊失色。
宋超表情凝重地说:“你看宁家兵分两路,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足以看出他们根本不在乎手上是否沾满鲜血。
更可怕的是,宁家手握强军,并且还有火器助攻,天下根本无人能够奈何他们。
试问这样的宁家,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当宁家用武力平定所有起兵造反的江南世家后,我早已劝过你岳父邵世明,让他不要再跟宁家斗下去,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可是你岳父不听我劝,继续伙同其他家族到处去散布宁家的各种谣言和传闻。
结果不仅没能产生效果,反而还被宁家反打一耙,以别的罪名给抄家定罪了。
由此可见,宁家早就已经在江南这边布下了大量眼线。
只要我们稍有异动,他们很快就会察觉。
你岳父和那些人以为自己行事隐密,不会被轻易发现,其实一切早在宁家的掌握之中。
假如这回我们宋家出手帮邵家的话,很可能我们也会被宁家给盯上,成了下一个被收拾的家族。
所以我才说,这回我是真不敢出手啊。”
宋礼杰听完,一脸愤恨地说:“这宁家如此霸道,我就不信天下没有治得了他们的人。”
宋超再度苦笑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听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
宁家这回虽然得罪了众多江南世家,但却赢得了大量民心,这才是他们此举最为高明的地方。
他们先是用求真报这份报纸来为自己辩白,然后再用分田和免税这两项政策来收买人心,这样当然容易赢得那些贱民的欢心。
那些贱民原本视西北军为洪水猛兽、人人畏惧,但经求真报的大肆传扬,使得有越来越多贱民开始盼着西北军的到来,好让他们能跟其他人一样既能分田又能免税。
这招收买人心确实毒辣,而且还是一招防无可防的阳谋。
只要宁家有了这些贱民的支持和拥护,那他们就更不用在乎我们这些江南世家是否忠心了。
现在的宁家,已经羽翼丰满,无人能敌。
我们这些世家大族要想避免成为宁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顺从二字。
随此以外,我们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