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仇悆是一个优秀的地方官,他自从八年前考上进士,就一直在做亲民官,以一两年换一次当官地点的速度,在整个大宋南北上下不停的变幻位置。这让仇悆积攒了很好的名声以及经验。
对付像祝朝奉这样的刁民,仇悆自然有他的一番手段。
同时的对于杨汕他们这些武人,仇悆也是一样看不顺眼。侠以武犯禁,武人肆意妄为,有时候比贼寇还要可恶。贼寇好歹会顾忌朝廷兵马,可是这些拿着朝廷俸禄的混账,又有谁能管束他们呢?别人都说什么武人被文人管辖,可是一旦这些东西作恶成为习惯,到时候文人还怎么管束?
所以说仇悆不是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而是他就不打算让武人开出这个头!
无论是好是坏,总之不能让武人跑出框架!
拽着杨汕来到一旁,仇悆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小小年纪,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都说枪打出头鸟,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把自己炫耀的那么清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杨汕肆意妄为,带着兵马去抢劫农户?也许你能跟别人解释说,这只是私人恩怨可你这话,要别人能相信呐!”
见杨汕面色平静,仇悆有些无奈,只能继续道:“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跑来我费县,以为外面的人看不见?没人会在意一个武夫的想法,更何况还是个没啥背景的小鬼。你以为那些人会在意你一个杨家人的身份?可笑!能够利用一个武夫上达天听让官家以及朝廷相公们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一个折子的事情,谁不喜欢?”
杨汕表情惊愕,完全没想到或者说没去仔细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他有考虑对周边趁城县的影响,但是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变成被利用的对象。而且仔细一想,还不能不承认,仇悆说的没错。
印象里宋江能大张旗鼓攻打祝家庄,那是因为当时梁山还没招安,属于能够肆意妄为的贼寇。而杨汕就不同了,作为正儿八经的官军,杨汕受到的约束自然不是宋江能够比拟的。而且当时也属于那种……不听命令无视朝廷法纪的祝家庄,还有明目张胆的梁山贼寇,他们之间的火拼几乎就等于是黑吃黑的概念,属于是朝廷十分希望看到的情形。对于这种事,官员们自然不会阻止。
而杨汕就不一样了,他属于朝廷兵马,损耗的也是朝廷活着说大宋的士卒钱粮。这种事能够阻止的,仇悆当然会尽力制止。还有另外就是,仇悆手下确实一点兵马也没有,县里衙役更不中用。再算上祝朝奉对他仇悆的阳奉阴违,也就难怪仇悆不希望事情闹大了,这两边就没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倒不是说仇悆怕麻烦,而是他担心普通百姓因此受到伤害!真打起来无论双方哪边,都不会在意普通人死活。
所以仇悆只想尽可能的平息事态,而后再用文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文人的方式?我说仇大人,你莫非没看到那祝朝奉的嘴脸?当你想动他的利益的时候,他可不会给你脸面。”杨汕皱眉看着仇悆,感觉这人是不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如果说祝家庄是轻易能够用朝廷法律来约束的话,它也不会壮大到如此地步。一个背后没有朝廷在任大官,也没有回乡养老的宿老,只是普通的乡绅,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属于不可思议了!这年头能够发展的这般强,要么背后有人,要么手段很黑,祝家庄是那一种可想而知。
就好比在江湖上更加出名一些的,李家庄庄主,蒲天雕李应!他一身家业靠的什么?靠的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对普通人的恐吓效果。百姓们哪里敢跟这等强人应对?必然是乖顺的听话,忍气吞声。
然而面对杨汕的质问,仇悆却笑着道:“放心吧!我好歹是堂堂一县之尊,怎么会这一点都想不到?他祝朝奉除非打算造反,除非说他不打算要他这个庄子,否则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听我的话。”
杨汕一想也有道理,不过再考虑到真实情况,杨汕反驳道:“你就不怕他祝家庄铤而走险?等你哄走我之后,他只要杀了你这个县令大人,然后将责任推脱到我的头上,你岂不是死了也白死?”
仇悆一愣,随即笑起来:“哈哈……这里是大宋,不是贼窝,怎么可能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祝家如果敢这么做,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朝廷抓他一个灭九族之罪么?”
杨汕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于是略微低头试探道:“仇大人过去当官,应该都是在南方吧?其实看大人的皮肤也能猜到了,大人应该是刚来北方的时间不长,所以才会不习惯北方的风霜。可大人是否知道,北方除了北风凌冽之外,还有民风彪悍呢?山东自古以来就多出豪杰,杀人放火可都不在话下。大人觉得他们不敢做的事情,在山东这个和辽人接壤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
“你见到过?”仇悆冷笑一声,依然保持着人之初性本善的信念。
杨汕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到大地震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对面不远处的林子里隐约能看到剧烈的震动。那是至少千人以上才能形成的可怕规模,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强大军队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