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该是醒转的时候了!”披襟坐着的甘修雎,一睹远处楼墙下竹影的婆娑,沿出檐折射,映照出残缺不全的斑驳弧度。原来好蕴楼还有如此一隅的泛趣之地,看来以后要多多来坐坐此地的台阶了。想着想着,他伏滑肩移,索性靠着阶梯的边棱,仰躺了下去,这平平稳稳的一躺,身式段操,如走悬钢丝的杂耍,端的是奇绝技艺,巧灵拿捏。
一群奴婢娉婷袅娜的走过一处矮墙的观园甬道,沿自雨亭的廊道向北而去,而且她们俱都笑容曼丽,肤鹅凝脂,眉弯目炯,让这一座不俗的名动宅增添一抹绚丽多彩的景色。甘修雎随即呼喊道:“玄瑛子可曾回来了。”
奴婢中最末一名俏婢,回转身来,盈盈一笑的福礼,原来是唤作“菁平”的侍女,她本就清雅,这一笑,先是秀丽无邪,然后就是一种深入骨髓里的颤漾,很是舒心赏目。她见呼喊的是甘修雎,回道:“回主子,金姐姐不曾回来,需要奴婢帮您去看看么。”
甘修雎紧皱了一下眉头,对这名侍女道:“不用了,你们去哪里。”
菁平颇为不俗的脸庞稍稍泛晕色,随即不着痕迹的掩饰一抹犹豫的为难,道:“先生临走前,命我们不要打扰主子您,说您郁结过甚,不宜烦扰,所以我们都小心翼翼的。”
“哦,”甘修雎挑了下眉,嘀咕道,“这个北静荒厄啊,原来还有如此安排,”转过如炬点漆的目光,淡漠的平视并将她瞧深了去,直瞟得秀雅聪慧的菁平有些中规中矩的羞赧,道,“去忙吧,不用候着了。”
“是!”菁平嘟囔着嘴,先是噘嘴,然后“呵呵”一笑,虽然拘泥于身份,不敢放肆,但本有俏皮还是有的,一做细微的动作,就有一种严谨的主仆情谊在悄然间就显露。待她转身继续离开的那一刻,并有一种不曾离去的停驻,那是一点和谐的柔媚,幻化的很,也空匆的很。就好比这座繁花锦簇的江南半壁江山,疏于安乐,也耽于警觉,所以望着她离去时的背影,甘修雎并思虑到,不知这样的祥宁还能持续多久,现今的局势,北方已经大一统,不日并要挥师渡江,一统大江南北,他们这群欲匡扶陈朝的人,又该何去何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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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骑卫挥刀横向,楚室晓堪堪一躲避过,但另外一个袭击却避闪不及,胯下连连被刀背击中,“啪”的一声重重的跪下。这时外围的护城士兵抖动长枪穿过他腋下,顷刻之间就挟制锁住,不让他再挣扎崩脱。
“绰儿。”楚室晓的目光还是聚焦在裘阎手里的孩童,那依稀间还如风筝断线扯偶,晃摆在空中的人影,醒楚而惊心,无时无刻不锤击着他脆弱的心口,提到颈喉似枯萎的哑嗓,竟然叫喊不出,那如撕心裂肺般的虚空挣扎,想使劲前拽怕伸手抓也抓紧不住。那勒住他肋骨的枪杆磨硌着他羸弱的胸膛,瞬间就流出血来,沿着枪杆的边缘缓缓的流下。
“岂有此理!”北静未销愤而出手,他庞硕的身躯凌空射出,竟然势若雷霆,万钧齐发的朝羁乱中还不停重伤他下属的裘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