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沈家老宅如今气象不凡。在沈晦离京的几个月里,街市司派员对周边进行了彻底的修缮,连沈家的大门也被粉刷一新。
沈点点如今感觉到了东京生活的美好。他自小便随着公子沈晦在东京各家勾栏、赌场间东躲西藏,受尽了白眼与屈辱。饥寒交迫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忍无可忍之际,他中间曾经无数次生出过一走了之的念头,但终究是心疼公子的孤苦伶仃于心未忍。
如今却是大变了样了。潦倒破落的沈家宅子成了东京官贵们趋之若鹜之地,连皇帝、王爷们都踩踏过这里的门槛!他沈点点也成了东京城的一号人物,更何况他与公子沈晦一向亲厚无间,沈晦凡事都对他信任有加,所以他俨然是沈家的少主人一般。
今日申王府中的管事艾鞠找他闲聊,他一早便候在在门前,等待着申王府的马车出现。艾鞠是申王府的老管事,向来都是个目中无人的角色,今日能够主动和自己套近乎、攀交情,自然是仰仗了自己……噢不……公子沈晦的情面。
他背着手站在自家门楼下,学着别家管事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剔着牙齿。
街对面站了一排精壮的汉子。那全是高俅安排的人手,时刻守护着这座沈家老宅。只消他一个手势,便会有成百的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自斜对角的一家客栈走出一个青衫的汉子,面色微黑,身体微胖,脚步缓慢而厚重。
沈点点见他径直奔着沈家大门而来,却是个陌生人。沈点点甚至从他的气度举止能够判断得出,此人并非东京人。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来人似乎感受到了沈点点不友好的气势,却加快了脚步。
就在二人相隔不过五尺的距离之际,沈点点手臂一挥,向陌生人做了个禁行的动作。
街对面的汉子,立刻生了警惕,纷纷朝这边张望,沿街的摊贩、商铺里的活计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立起了身子静静地观望,甚至已经有人朝这厢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何事?”沈点点有腔有调地质问道。
那人略略顿住身形,抱拳回道:“某家清河宋公明,我要求见沈晦先生!”
沈点点一听,完全是个陌生的名字,不由得一哂道:“我家公子刚刚宫里面见官家回来,身体乏累得紧,哪里会随时见人的。我看,你今日且回去吧。待哪日先生得闲了,你且再来。”言语间甚为骄矜。沈点点的骄矜却是不无道理,如今阖天下能够随意出入官家宫门的又能有几个人呢?
宋江怔怔望向沈点点,沉声说道:“某家乃是沈先生的故人,还望小哥能够通融一二。”
沈点点闻听却是勃然大怒,他一向以沈家大管家自居,就是那些王府的管事都会客客气气地叫自己一声“沈管家”,眼前这个土得掉渣的汉子居然叫自己“小哥”!显然是把自己看作是蹲在屋檐下守门的瘪三了。
“出去!”沈点点双手叉腰,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宋江见他神情甚为倨傲,不免有些恼怒,似没有听见一般,伸手一格,沈点点圆滚滚的身体便侧着到了下去。
沈点点人还未着地,便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打人了,宋公明打人了。”这话一喊出来便暴露了他孩童的本质,哪里有一府管事的气度。
只是他这一喊,却甚是有用,只见街道的四面八发涌出不计其数的人来,瞬间将偌大的沈宅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近百名持械的汉子,怒气冲冲地将宋、沈二人围在了正中。
眼前的阵势令宋公明吃惊不已,他心中暗忖道:不过是上门拜访就用这般阵仗,若正是真刀真枪地上得门来,岂不是要动用禁军卫队?
当下,把冲着四下众人一抱拳道:“某家日前在杭州与沈晦先生相识,今日登门实是只为拜访,并无半点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