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端王府中来了一名叫着童贯的小内官,道是端王有急事相邀。
沈晦这才想起赵佶那个木讷自负的少年。
在上车前,童贯还传达了端王的一条口谕:作词一阙交与童贯。
一路穿街过巷,显然并非去端王府的路径。问他何故,童贯却吃吃而笑,并不作答。
不久,马车便在一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走下马车,只见巷口的墙腰上留着两个被青苔缠绕的刻字:凤起。这小巷虽然古旧,却并无萧条破败之意,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沿着小巷的青砖路面逶迤前行,不远处便见两扇褐黄色的竹门,轻轻推开,却见满是红花绿树的小院子。毕竟此时尚处末冬,能有此等红绿之物,殊非不易。
方进的院中数步,便听得琴声如水,语笑嫣然。
帘栊一展,便可见在临窗几案前,一名乌发如云,秀眉舒朗,面含春色,宜喜宜嗔的绝美的女子正自抚弄一曲《胡笳十八拍》。
在女子的身后,立着面上神情憨态可掬的端王赵佶。
端王见沈晦进来,连忙招手致意,却甚是害怕扰了抚琴之人,面目表情便颇为夸张。
女子蓦然抬头望向沈晦,淡然一笑——女子未必是天下无双的绝美,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回眸都是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琴声未歇,沈晦便静立在床畔,迎风、望景、听妙音。
许久,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子方款款起身,朝着沈晦施了一礼,道:“先生大驾光临,师师倍感荣幸。”
沈晦心中一惊,张口道:“你便是李……师师?”
李师师面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道:“师师初入汴京,何以竟得先生耳闻?”
沈晦当然知道李师师的声名,甚至还知道她同眼前这个胖子几十年的暧昧纠葛。却只能应付道:“姑娘才艺双绝,所到之处,自然无风自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师师虽然自负才艺,但是毕竟初入风尘,对未来疑虑重重。如今得了沈晦的一句肯定,一个漂亮文艺女青年的所有的虚荣心都顷刻得到了满足,一张粉面绯红一片。
赵佶虽然看上去蠢蠢的,实际上心思是极细腻的。对二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竟也瞧出了几分。他咳咳的干咳了两声,好歹打破了气氛中的尴尬与暧昧情绪。
“呵呵,师师姑娘,这位沈先生可是才高八斗,听说在苏东坡家的家宴上吟诗吟哭了秦观,蔡卞家的‘春日诗会’上技压群贤,连我们六个月的建业公主都为他倾倒呢。”
“哦?”师师不由得抬头正视沈晦,眼神中流露出喜悦的光。
“听姬公子之言,沈先生诗文了得,不知可有机缘一睹先生风采?”显然李师师尚不知赵佶的王子身份。
赵佶闻言,抚掌道:“师师姑娘的建议妙得紧,我倒也一直盼着见识见识先生的文采呢。”说着冲着沈晦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