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别人给家里写信,还是没见过写的这么烂的诗,小题大做。
我抠着脚,不禁揶揄地想着。
“小黑是谁?”他关切地问道。
“奥,和根活一起玩的小孩,哎妈长得老黑了,所以一个叫大黑,一个叫小黑,你问这个干嘛?”
他略显尴尬的回道:“奥,没事,看你爹特意提起一下,不免好奇”
还不免好奇,你还跟我这文绉绉的,你有我家先生学问大吗。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好像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赵建国又问道:“你不吃桃子吗?”
“不是啊,当然吃,桃子谁不爱吃……”
我停下了抠脚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假装很淡定地说道:“呵呵,以前吃,只不过我有一次去树上摘桃子的时候,弄了一身桃毛,痒的我不行,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吃桃子了。”
“奥……”赵建国眼神里有些失落,他若有所思的把信纸还给了我。
我说了谎。
那个摘桃子弄一身桃毛以后再也不吃桃子的人,不是我。
是张根活!
我之所以撒这个慌,是因为我意识到,我爹如果不是老糊涂了,那就是他有意要这么说的。
他绝对不是要表达表面上的意思。
这是我刚才突然想到的,就因为大黑和小黑!
我爹在信前面写的,称呼我妈用的她,根活用的他,老母鸡用的它。
上面都很严谨,但是写大黑小黑用的他们,在外人看来这在正常不过了,但是在我看来,这就不对了。
因为大黑小黑,是姐俩,按照上面的逻辑,应该是她们,而不是他们。
我爹在避讳着什么,准确的说,是避讳什么人。
加上赵建国一直这么在意我爹的信。我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爹一定是想让我注意到什么。
想让我注意到什么呢?
这封信里面有两处很奇怪,第一处就是大黑小黑的“他们”,第二处就是我开始吃桃子。
可是我一直都喜欢吃桃子,又何谈开始呢。
开始?
他们……开始……
他们是谁,是带走我爹的那帮人吗?开始?他们开始干什么?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爹这么做,是想告诉我什么,但是他为什么不直白的写出来?难道他不写的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的话,这封信就送不出来吗?
那我爹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境地?
还有,赵建国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爹的信?他是真的关心还是另有什么企图呢?说实话,自从我爹莫名其妙的跟那群人走了以后,我对于这些陌生人就谈不上有多信任。
可是我爹临走的时候叮嘱说赵叔叔是个很可靠的人,还说他是警察。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他们开始”的信息告诉赵建国,他是警察,也许我爹现在的处境正需要警察的帮助。
我突然又想起了我爹走的时候那个深邃的眼神,和那句:“爹会时常写信回来的!”,他提了写信,也提了赵叔叔,但是他并没有把赵叔叔和信联系在一起说,并且信的开头称呼写的是我的名字。
只有我的名字。
那也就是说,信只是和我有关系,是我爹要写给我的。可是信赵建国也会看见,他也有可能去看信的内容,这有脑子就能想到。
那也就是说,我爹真正要写给我的,只是那些隐晦的话,并且,这些话,不能说给赵建国听。
那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处境,不能让警察知道。
我爹难道……在犯罪?
很有可能……他好像在被挟持着做些什么,并且从他能给家里写信的情况,和他最后那句“不要担心我”来看,他是有一定人身自由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我心里再也无法平静,瞬间后背就被冷汗打湿了,在这山里的秋天,显得格外的冷。
我需要冷静。
我从屋里卷了一根旱烟,吧嗒抽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呛的我眼泪直流,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妈看见赵建国来了,就赶紧去外面做饭,因此并没有听见我的咳嗽。
赵建国则是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烟叶潮了”。
其实哪里是烟叶潮了,我一个从不抽旱烟的人,莫名其妙急切的开始抽烟,这才被呛了,我怕他心中起疑,于是急中生智的又撒了个谎。
这么一折腾,我的脑子总算是又清醒了过来。
我重新捋了一下思路。
他们开始
“他们”指的肯定是一群人,可以说是一个组织,那么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任何信息我爹都不能提及,所以用了个“他们”。
“开始”是个动词,后面肯定还有一些话,只是我爹不方便说,开始某个动作?一群人开始某个动作不大可能。最可能的是,开始某个计划,或者是某个行动。至于是什么计划,这只言片语,我想象力再丰富也是猜不出来。
再有一个线索就是,他们好像很强大,强大到我爹不让警察参与,在建立在我爹极度信任赵建国的基础上,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这个事情太大,赵建国一个小警察解决不了,我爹怕连累他还有一种可能是我爹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警察参与的话我爹会有危险。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就目前来说,只要赵建国不知情,我爹似乎是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且赵建国,应该是真的关心我爹,因为他本身就是我爹找来的,我爹没有任何理由将自家老小交托给一个他信不过的人。
一番分析下来,我的脑袋都快炸了,我又吸了一口旱烟,看着烟气在我眼前缭绕,我突然感觉十九岁的身体,很是疲惫,这个世界,远比我所认知的要复杂吗?
爹啊,你真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