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彭浩影军正经受着敌袭,旧百里村地界以北,却受着雨水的侵蚀。
淅沥沥地雾雨铺满世界,穿着蓑衣吧,好像有些不值当,不穿的话,不一会儿便全身湿透了。
曹一率领的队伍经过这半年来的运作,早已扩大数倍,一个月前便分成了三波,由三个参将率领着,要兵分三路前进,再在十几个村落之后聚合。
李戮这一支势如破竹,要看要率先到达集合地,却在一个村子前停了五六日。
这个村子未建大门,只有一条小溪围绕着,有一处通了桥,便当做正门使用,村子不大,也没多少武艺超群的精壮汉子。
桥这边,军队安营扎寨数日,已是垃圾堆积,人们除了值守的,别的都在帐营中避雨,倒也安静。
军队驻扎地的中心,最大的帐篷里,李戮正和彭浩然对坐饮茶。
李戮端着杯子,轻轻地吹着浮叶,开口道:“明天就没吃食了,咱们是再强攻一次?还是换路打下一个村子,先混点饭吃?”
一句话说完,李戮小口喝了喝茶,也不待彭浩然回话,继续说道:“咱们两千多人,五天伤了大半,再冲几次,连想换路都不一定能拿得下别的村子了。”
彭浩然端着杯子,也不动嘴,好像再用茶水的热气蒸脸,听见李戮的问话后也不回答,只是开口说道:“怎么有如此多管闲事的人唉。”
李戮也小声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就是这样,管不清的闲事。”
彭浩然放下杯子,塌下腰靠着椅背开口道:“他们?有多少人?都这样?这什么毛病啊?”
李戮回答道:“不清楚,虽说他们和这山里的大海寺相似,却又不像大海寺一般不轻易示人,那些个,各个都好管闲事。”
彭浩然咂摸道:“山外的人嘛?这山脉,就这么好进?”
李戮笑道:“军队里的这些个,大部分是你爹驭使大鸟带进来的,别人嘛,各有神通吧。”
彭浩然问道:“那山外的人,都像门口这个,这么厉害?”
李戮回道:“那我倒不清楚,不过有大本事的,看不上这小山沟子,没本事的,也进不来,门口这个,应该就是中等水平吧。”
彭浩然听见这话,笑着问道:“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山外来的,原来你也是山里人呐。你哪个村子的?”
李戮竟不再回话,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端着茶水的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向着椅背上靠去,显然是不想回答。
安静了一会儿,彭浩然耐不住尴尬,一口饮尽茶水,起身说道:“反正看那人也不动手,我去和他聊聊。”
李戮也不阻拦,说道:“去吧,不行咱们下午换条路走。”话音未落,彭浩然已披好蓑衣走出帐篷。
桥上空落落的,一头是两个李戮军队的人,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棵树下闲聊,也没注意彭浩然。
彭浩然走上桥去,桥对面盘腿坐着一个光头男人,看样子有四五十岁。
这个光头男人身穿泥黄色的大袍,袍子的衣领用重叠的三层布做成,领子上还扎着线条,袍子的袖口还缝合了起来,倒和大海寺那些人的打扮差不了多少。
这雨雾天气,这光头也不穿一个蓑衣,全身早已湿透,光光的头顶上不住地往下滴水,脚上草捆扎成的鞋子也满是泥水。
这个光头男人一直闭着眼,双手合十抬在胸前,手腕上还搭着一串木制的珠子,嘴里不住地在嘀咕什么。
这个光头看着倒没什么,只是光头的背后,坐着一只同样姿势同样打扮的白毛巨猿,这头巨猿有两三人高,壮硕无比,这穿上衣服安静地坐着,看着倒像个人似的。
彭浩然慢慢走过来,在这光头身前两步站定,还未开口,光头男人先睁开了眼,淡然地看了看彭浩然,率先开口道:“施主好。”
彭浩然是第一次和这种像是大海寺僧人的人对话,听见这人的声音后皱着眉说道:“我不叫施主,我叫彭浩然。你叫什么?”
这人笑了笑道:“我们,对教外之人统称施主,倒是让彭施主误会了。我们自称僧人,施主可以称呼我们为和尚。”
彭浩然正看着无视自己二人对话的巨猿,听得这和尚这一句下来没说出姓名,皱了皱眉开口道:“和尚,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和尚慢慢站起身,也不拍拍裤子上的泥水,依旧双手合十地开口道:“我们做了和尚,便出了俗世,俗家姓名早已不用,施主可称呼贫僧为多难。”
彭浩然忍不住笑道:“多难?你这名字是仇人给起的吧。”
多难也不恼怒,依旧淡然地笑着说道:“贫僧多难,愿世人少难,哪有什么仇人。”
彭浩然听闻这一句,以为这和尚胡诌一个名字只是为了引出这一句话,便回答道:“拦住我们,世人便少难了?”
多难躬了躬身,说道:“拦住你们,这便有一个村子少难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切莫乱起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