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夜空如撕裂一般,狂怒的闪电不停的在其间蔓延穿行,不时照亮整个大地。混杂着腥臭气味的血雨如红色珠链般连接着天地之间。
空旷的荒野之上,两名骑者正冒雨前行。他们身材高大,都披着宽大的披风,血雨早将披风打湿,紧紧地裹在身上,身材更显威武雄壮,而胯下的两骑因毛发沾湿却更显得瘦削嶙峋。
“看来,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我们是回不到家了。”一名骑者紧了紧兜帽,无奈地说着。
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将他刀削般的面孔映得分明,那是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五十岁上下,坚毅的目光,浓密的络腮胡,一道长长的瘢痕划着左眼而过。
“可不是,好在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还算不上孤单,就是真的死在这一刻,我们也算不上是孤魂野鬼。”另一个骑者打趣道。
他的声音略显年轻,扎紧的兜帽下看不清样貌,看身形较之自己的同伴,更加健美挺拔一些。
“孤魂野鬼?谁赢谁负还不一定吧!我赌皇子殿下赢!他会拯救世界的,要不要跟我打赌,50个金龙。”年长骑者爽朗地说。
“你这老鬼真的是狡猾,皇子殿下如果能除掉邪神,自然赌资会落在你的手里。要是皇子失败了,那黄泉路上金龙还有屁用?”年轻骑士不满地说,“我才不会跟你打这么愚蠢的赌呢!”
“那我们只能祈祷诸神显灵,这该死的血雨之后我们还有命赌博玩骰子。”年老骑者大笑道。
“诸神保佑吧!即使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年轻骑士自嘲地说。
不知不觉间,两骑沿着泥泞的小路来到一个小丘上,胯下马儿不知为什么裹足不前起来,就地打起了转。
“这是怎么了!”年轻的骑者努力地驱使着自己的坐骑,但无论如何似乎都不奏效。
“不知道……是不是……你看!你看那边!”
年轻骑者顺着同伴马鞭指的方向向前望去,只见远处的旷野中,一座规模不大的城市废墟耸立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黑色巨人一样,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应该绕过了它,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年轻的骑者有些语无伦次,它拉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惊慌的面孔,“这是诸神的旨意吗?世界末日之前要惩罚我们所犯过的过错!”
“闭嘴!卡拉特!你这混小子胡说什么!我们是走错路了!”年长的骑者大骂道,他随手自腰间取出一张鹿皮地图核实着之前走过的路线。
“卢安大叔,如果不是诸神的旨意,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年轻的骑者想要辩解。
“收起你满口的诸神!他不会与我们同在,你要真的是善男信女,就不会做我们这种杀人放火的营生。神都死了!跟这该死的世界末日一起死了!”年长的骑者说,“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过夜了。”
说罢,年长的骑者照身下坐骑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嘶鸣着人立而起,惊惧般地狂奔起来,沿着泥路向废墟奔腾而去。
“你不应该诅咒神的……”
年轻的骑者说着,也照着同伴的样子驱使着坐骑紧随而去。
眼前的城镇遗迹在眼前越发清晰,破败的城墙,早已崩毁的圣堂,满是瓦砾的街道,塌陷的房屋,刺痛着老骑者的心。
亚鲁纳城,曾经一座拥有三千居民的小城,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而整个事件的制造者,是一个叫做“血乌团”的臭名昭著的佣兵组织,它曾经活跃在整个大陆的各个战场,唯利是图,杀伐无度。
而年长的骑者卢安和年轻的骑者卡拉特都曾经是“血乌团”的成员。随着世界末日的临近,佣兵组织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被大陆各国所取缔,最终在末代团长“血手”安德鲁斯的离奇死亡后,告以解散。
“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卢安问身旁与其并行的卡拉特。
“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最后那场大火,还有女人跟孩子恐惧的尖叫声……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做,我还只是个候补的佣兵,只配给大人们传递信息,休补武器跟铠甲。”
“是吗……”卢安对于这座城池的灭顶之灾记忆也越发模糊,他似乎有意不愿去想,甚至有意去淡忘这段记忆。
战场上那些倒在他面前的生灵,每一张面孔,无论是平静还是扭曲,他都记忆犹新,带着一种平静收藏着这一切。唯独那些老人和妇孺的面容却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战争、灾难,那些少数人的权利游戏,而最终的受苦者总是这些不相干的人。
卢安正想到这里,思绪突然被眼前一抹亮白打断,那是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自废墟间一掠而过,似乎从不存在一般。
“大叔!那是……”卡拉特惊呼道,这让一向眼力过人的卢安坚定自己没有看错。
而与此同时,两匹马儿又开始惊惧地嘶鸣,有意扭头向后退去,两人骑术精湛,也不禁觉得马儿已经难以驾驭了。
“这些孩子们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把他们吓成这样!”卡拉特也脸露惊惧。
“它们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刀山剑雨中它们都能坦然自若,莫非……”
卢安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阵惨厉地尖叫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
这下马儿是真的受了惊,骑者马术再高也无法安抚它们了。卡拉特摔下了马,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着身子。
卢安赶忙下马去看,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而挣脱主人束缚的马儿却借着这个档口,疯了般地向城外的荒原狂奔而去。
“该死,没了马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这腿……”卡拉特像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地说。
“你这腿没事,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卢安安慰道,说罢他四下望去,这片片废墟残骸净找不到一个能容身避雨的地方,映衬着血红的天,这里就更显诡异恐怖。
那让人惊惧地惨叫声再起,两人心中不禁一紧,心都提到嗓子眼。
“大叔!那是什么……”
卢安努力平复心神,凝神静听着,那声音虽惨,但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不知道,似乎是某种魔怪,这了无人烟的地方,它们不会喜欢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卢安思索着说,“不行,这里有古怪,我要去看看才好。”
“但是……你听那声音越来越远,应当不是冲着咱们,咱们何必去冒这个险。”年轻人阻止道。
“去看看而已,卡拉特,你找个地方避一避雨,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卢安朝着城镇废墟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不时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曾经是一座繁荣的小镇,而他每踏前一步,似乎都能回忆起之前屠城时的惨烈。
那场屠城战中,他杀死了两个男人,那是在白刃战中,他们技不如人,但死得英勇;他还杀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在他杀死某个男人时冲了出来,疯了一般地咬着他的手臂。他记不清当时的场面,他甚至努力认为那只是误杀,那女人已经身怀六甲,他依稀记得那破裂的肚腹中有只血淋淋的小手露在女人肚腹外。或许这一切都是记忆的混淆,那是另外一个混蛋干的,他只是杀了举着武器的男人……
脚下的瓦砾吱嘎作响,卢安的思绪回到了眼前,那地狱般的嘶叫近在眼前,似乎就在眼前保存尚完整的长墙的后面。
而一道白光时隐时现,也出现在了那里。
好奇心驱使着卢安忘记了害怕,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他越过长墙,只见那道白光下,是一个女人,一个浑身耀眼白光的女人,她似乎已经疲惫不堪,正斜靠在一片瓦砾堆前,那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收血色。或许眼前的这一切只是白光的映衬,而白光的来源则是她白颈上那如鸽蛋大小的宝石项链。
而女人的周围,一群面目可憎的似人非人的怪物正张牙舞爪着,想要随时进攻,只是慑于那白光,而迟迟不敢向前挪移,只是发出声声惨厉的怒吼。
而此时这些怪物正扭转脖颈,面目狰狞地望向了卢安。
血魔的仆从!地下洞穴中邪恶的种族!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卢安不觉心中感到不安,而那发光的女人也让他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