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护士长发话,有个医生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医院需要安静,还请移步出去,谢谢配合。”林氏夫妇没有吱声,林奕梅蹲在墙边捂嘴痛哭,粉色丝绸手帕被她捏湿大片,随便抓抓都快捏出水来。林科抽出一根烟,刚塞进嘴里,转身的医生又扭过头来:“这里………”
“禁止吸烟。我知道。妈的。”他折断香烟,焦躁的抓头,来回踱步,嘴里止不住的碎碎念。
这时,急救室大门打开,一辆推车驶出来,身边围着三个护士,医生走在最后。林奕梅眼尖,像只灵巧的猫飞快冲了过去,推车上是衣冠整齐的佘莉——他们的小女儿。
林奕梅疑惑的抬眸,眼泪巴巴的看向长刘海的男医生:“她怎么了?”男医生扯掉口罩,从医生服的口袋里猛扯一截餐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是满脸疑惑的解释:“你是孩子的母亲吧?你孩子平时有得什么病吗?哦,是那种发现过的大病或长期遗留的小病,这种。”
“没有。”林氏夫妇异口同声,男人觉得失态,理了理领带,拉了拉灰色工服:“是这样的,医生,林佘莉从来没有得过大病,长期隐藏的小病也是没有的,一般打一两针就好了。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怎么突然就………..”
医生锊了锊长刘海,疑云涌上心头,毫不掩饰的说:“这就奇怪了,她没有得什么大病,我们也是排查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昏迷的原因。呐,这是心电图,PR值是0.15,脑电图基本波频率也是10Hz,呼吸正常眼动也没问题,奇怪了,奇怪了。”
医生翻眼看了一眼锊刘海的手,忽然一惊:“电流过身!对,她有很明显的电流过身,奇怪的是只有不到100伏,你们发现她的时候,有使用过漏掉的机器没?”男人想了想,阳台上没有插电的地方,也没有用过吹风机之类的家电,很显然她是在收衣服,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躺在了地上。
“没有,阳台上可没有插电的孔,医生。”男人撇了撇嘴,鼻孔微微动了动,有些按耐不住蓬勃爆发的脾气了。
“今天闪电打雷的,有没有可能………….”林奕梅眼皮一跳,探过头去快速的说,这是唯一的可能了。话还没说完,男人急赤白脸地咬牙,堵住了她后半句话,恨不得捏断半个脖子:“闭嘴,谁家被雷击被电打的,胡说八道。”
医生嘟哝几句,甩甩头咧嘴一笑,似想缓和气氛:“雷电那可是直流电,电流都是2000以上,超过人体10mA千万倍。孩子安然无恙,没有丝毫痕迹,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等她醒了,你们就赶紧出院吧。”
他边走边说,齐眉的长刘海在眼前荡来荡去,嘴里絮絮叨叨:“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当天晚上,林科交了3000多块医药费便扬长而去,回家休息。林奕梅进了六人间的病房,扯过一张小板凳,一直睁眼到天明。
林奕梅请了几天假,一直待在病房里。白天,她用干净的长毛巾给她擦了擦小手,用沾了水的檀香梳给她锊直了碎刘海,红唇白脸,轻微均匀的呼吸,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小女儿还活着。只是,过去有7天了,没有任何醒来的痕迹。
“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可能患者的意识模糊,还是需要多多唤醒,和她说说话,说一些她最心动的事………”
“医生,我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没醒。”
“………………………”
这是林奕梅在医院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直到第八天,林科端着鲶鱼高汤和青蔬水果,俩人在门口压低声音的碎念:“跟你说,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把雷电雨打的挂在嘴边,不吉利,知不知道,庆幸她没什么事……………”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儿,夏日炙热的阳光透过窗帘清洒进来,恍惚中,病床上的女孩小手指动了动,没人发觉。她感觉眼皮上洒满了一片淡橘色的纱,若近若远,有零星的竖条黑影从左至右的晃动,耳边到处都是嘈杂的说话声,像蚊子般细碎,又像狮子般大吼。
“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把雷电雨打的挂在嘴边……………”这是佘莉听到的最后一句残余的话,她拼命挣扎的睁开眼,干涸沾黏的嘴唇动了动,之后耳边有熟悉的女声提高八个音倍灌入耳膜,好像要裂开了:“天啊,她醒了,她醒了,我的宝贝终于要醒了。”
佘莉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一只白色大花兔引入眼帘,两颗快下巴长的大门牙,随着嘴巴一开一合上下晃动,她穿着淡黄色背心,脖子上系着俏皮的领结,那颗白色毛茸茸的脑袋上有着林奕梅那张精致的长脸。
“这孩子怕是睡傻了吧?”白色大花兔扭头朝林科看,佘莉感觉听到了自己发出的笑声,脸上皮肤崩裂的生疼。随着白色大花兔的摆头,她看到穿着格子开衫的花豹正瞪着三角眼死死的盯着她,神情严肃,花豹的嘴边留着两撇稀疏的小胡子。
咯咯咯咯咯咯………..
佘莉忍不住的笑出声,一连串的声音从腹部直冲到喉咙,慢慢划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动物脑袋都凑了过来:“真有趣。”她笑咯咯的说,这是醒来后的第一个词。
林奕梅脸色极其难堪,虽然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强忍着向众位赔笑:“女儿醒了,高兴!哈哈哈,谢谢大家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宝贝,你那天是怎么了?”林科走到床边严肃的问,舀了一勺鸡汤送到嘴边。佘莉看到花豹满脸肃穆模样,心里腾出莫名害怕,她想到方才在门口他们的对话,才慢慢开口:“我取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单车后座,整个人往后一仰,就…………….不记得了。”
俩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病床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