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叫我,请叫我离殇…”褐衣男子打断了玄衣男子,深深吸气“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叫我老四,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坐在我对面,而你,八年前就没有资格了”
褐衣男子再次深深吸气,双眼紧闭,片刻后睁开,多了一丝坚韧神色“你说对吗,寒忍”
最后两个字,竟说的咬牙切齿。
“这应该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喝酒了,这杯给老五吧”说着羽熙将一碗酒洒向地面
“大哥既已出家,想必从此酒色成空,无法勉强了,二位可陪我喝一碗”说完竟是不顾二人反应,一饮而尽。
叫离殇的褐衣男子没有片刻犹豫,拿起一整坛,张口即饮,不久只听酒坛应声而碎,却已是被喝的精光,连酒坛也被摔得粉碎!
之后,四道目光全数落到了玄衣男子寒忍身上,寒忍犹豫了片刻,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后却是拿着酒碗端详了好久,似乎这酒碗,都有着淡淡回忆……
“明天一早,老四你带着弟子们走吧,把羽秦也带上,从今以后,你们和秦阳阁没有半点关系,隐居也好,解散也罢,全凭你做主……”
“二哥,你在说什么?”离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一脸震惊的包括坐在一旁的寒忍。
“没什么,我是说你,和所有弟子都被逐出秦阳阁了”羽熙依旧淡淡的说道,但话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集实力和权力于一身的阁主。
“凭什么?”问话的却不是离殇,而是寒忍。
“老四,你还记得老阁主怎么说我们吗?”不等离殇开口,羽熙又自问自答,又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大慧觉智深缘浅,需点化却不能自悟;老二羽熙羽翼丰满却未见其熙,可见操劳并不可化解劫数;老三寒忍性子坚韧,却是一生都在性寒忍和性坚忍之间飘忽;老四离殇寡言却最是重情,不忍离别更殇一线生机;老五不周心思单纯,性子跳脱,心绪不周必出大祸!”
“看来,老阁主是说对了,你们说呢?”羽熙像是突然老了十岁,话语间语气沧桑飘渺。
突然间羽熙直盯着寒忍“是你,对吗?”
离殇不明所以,望向寒忍,寒忍浑身一颤,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一般颓坐在地,泪水从英俊的脸庞划过……
“罢了,你们走吧,老四,记住我说的话,现在就走”最后一句更是说的斩钉截铁。
老四离殇纹丝未动,寒忍犹豫了一会儿,转身投入黑暗中了!
过了一会儿,羽熙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离殇,突然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离殇不明所以的时候,羽熙却是向着黑暗处说道
“各位,即来了许久,也该现身了,我们秦阳阁,还请的起客人!”
片刻后球松里人影浮动,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片刻间包围了这丁点光亮的地方。
“诸位何人,深夜擅创我秦阳阁,不知所谓何事?”言语间煞气涌动,却是离殇开的口,中间更是融入了内力在声音中,只凭这一声借音传功,想必这秦阳阁上下弟子都已被惊醒了!
果然,片刻后,山上灯火通明,不一会儿秦阳阁弟子都聚集在了这里,两边争锋相对,大有一决雌雄之势!
“诸位远来是客,坐下说吧!”羽熙没有抬头,喝着酒,淡淡的说道。
犹豫了会儿,黑影中走出四人,拉了张长凳子,坐到了羽熙对面。
羽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依旧喝着酒,仿佛这几十年都没有今日这般酒量大开,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可旁边的离殇却皱了眉头,他不认识这些人,但从这些人的兵器步伐,他依旧可以看出来光这四人中就有三人步伐稳健,行走处脚风虚无,丝毫不带动杂草,看来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修为了,还有一位他都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气势和内力波动,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根本就不是修者,没有内力,另一种就是对方的实力比他高很多,他无法探测到对方的实力。
能从这陡峭的秦阳关登上来,并且敢一马当先走出来答话的,显然不会是前者,那说明此人修为相当深厚了,他自问没有必胜把握,但是他相信他二哥可以,以羽熙的实力,自然是没问题的。
“原来是正义门的欧阳长老,观心堂的副堂主铁面判官钟谋,福清观的住持灵兮道长,居然连距此最远的奉州不夜城的第一侍奉家族凌云堂堂主鬼影也来了,不知四位带领诸多门派道友来我秦阳阁何事,难不成真的是为了讨碗酒喝吗?”羽熙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半点喜怒。
“羽阁主,深夜打扰,实在是有诸多要事同阁主商议,我等舟车劳顿,来此已然天黑,还望见谅”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福清观的灵兮道长率先开口。
羽熙第一次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四人,以及后面阴暗处的人影,如此多的门派强人,距离秦州距离千差万别,怎么会刚好那么巧同时晚上抵达秦州,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过以他的身份修行自然不会表露什么,只是依旧淡淡的道“请教道长!”
“羽熙,别装模作样了,自己做的事就自己承担,真以为我们就怕了你了?”却是鬼影开了口,显然此刻压抑的气氛让他这等修为也感到一阵烦躁,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年你五弟不周以德报怨,抢走我们城主未婚妻,城主与你交好这事就算了,没想到你们……”
“住口!”一声断喝却是出自鬼影旁边那位欧阳长老之口,离殇一开始就注意到此人,修为难测,因为正义门离秦阳阁最近,所以他知道的情况也就多些,毕竟秦州和韩州分居神州大地西北和西南边陲,距离上要比其他州近很多,听外出游历的弟子言传:正义门门主长生易已经三年没有现身了,据说在闭关,门内大小事务全部交由五大长老管理,而这个欧阳长老位列五大长老之首,也就是说此人差不多算是正义门名副其实的门主了,只见他一身白衣,手握一副拐杖,杖尾成龙头状,袖口以彩色丝线绣着祥云图案,自然是正义门的标志了。
“哦,不知羽某和敝阁如何得罪各位了?还要请教?”羽熙的语气瞬间冷了几分,虽说秦阳阁已多年不介入中原江湖纷争,也没有大肆招收学员发展壮大,但毕竟是九州内一等一的巨大门派,如今被人莫名其妙攻上山来也就算了,又岂能容他人这般质问?
“鬼影,羽阁主,二位往日恩怨暂且不提,只是今日之事,还希望羽阁主看在九大门派同气连枝多年的份上,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确实是我们冤枉了羽阁主和秦阳阁,那我们自当向羽阁主赔罪,但是……倘若真是贵阁所为,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向羽阁主和秦阳阁讨个说法!”说话的自然是观心堂的铁面判官钟谋了,这句话看起来说的轻描淡写,却无疑每一个字都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冰点。
“钟堂主言重了,羽某虽不才,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素闻羽阁主急公好义,处事公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近年来我们诸多门派下属弟子及外围依附门派弟子,多人失踪或死于非命,偶尔找到尸首的,也大多死于一种手法,便是你们秦阳阁不传功法:心阳经,不知羽阁主可否为在下解惑?”
“哦,竟有此事,不知钟堂主是如何确定这些弟子是死于心阳经的呢?”
“哼,死者全身无半点伤痕,只有胸口左肋上方一只掌印,掌印处红肿溢血,内脏五腹均被上等内力焚毁殆尽,试问这世间除了贵阁的心阳经,辅以贵阁外门招式~天阳手,恐怕还没有那个门派能做得到”鬼影抢道。
“看来,诸位对我秦阳阁的功法,很熟悉了?”羽熙淡淡的道。“那么依各位高见,凶手需要将心阳经修炼至第几层,出动人数多少,可以做到这种手法程度?”
“老朽不才,对贵阁的不传之秘知之甚少,不过以老朽拙见,要达到此番伤人手法,最少要将心阳经修炼到六层以上,且人数不下三人,还望羽阁主解惑”欧阳笠淡淡的道,说话时一双眼精光大盛,将羽熙在内的诸多秦阳阁弟子逐一扫过。
“欧阳长老高见,那么不知依兄高见,我秦阳阁现如今可有三人以上达到六层修为的吗?”羽熙带着一丝嘲讽的问道!
两边的人群均是一阵耸动,显然秦阳阁的弟子更多的关注那三个修为突破六层的高人是谁,既然今日来了这么多是敌是友尚未明了的人,那么一旦多出几个强人对于接下来的形式大有助益。
而另一边显然想的更多一点,一方面如果对方真有三人以上达到了六层,那么这个罪名他们秦阳阁算是坐实了,可另一方面,一旦出现多位强人,便是坐实了罪名,只怕也奈何不了他们,看来今晚是决计讨不了好了。
就在各方心思剧转急下的时候,依旧是那位欧阳笠长老开口“我看在这里除了羽阁主和离长老外,确实没有第三个达到六级以上的弟子了,看来,是我们冤枉……”
“且慢……”一声断喝打断了欧阳笠的话,只见鬼影站了起来,正对着羽熙道“就算不是你们秦阳阁人所为,难道歹人用你们秦阳阁不传功法残害各派道友,你们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吗?嘿嘿,说不定就是你们暗中培育的人手,怎么,远离中原这么多年,想重出江湖吗?”
“羽某和秦阳阁自始至终都是江湖人,即未退出,何来重出?九大门派的十年之约秦阳阁从未缺席,百年一次的屠魔盛会也从不惜力,不知鬼影侍奉这么讲,将我秦阳阁同诸大门派隔离开来,是何用意?”羽熙全身煞气涌动,周围年轻一辈修为尚浅的弟子们连退三步,除场中几人外,其他人都已释放自身修为保护全身,以抵抗这无形却又无穷无尽的压力,边缘处修为较差的诸人,更是因为没有警觉而提前准备,当场便吐了血……
场中人人变色,羽熙纹丝未动,单从内力外放,意在立威的一击竟如此恐怖,在他对面的四人感觉更加深刻,一来他们离羽熙最近,所要承受的压力也就最大,二来鬼影触动羽熙真火,自然要承受羽熙大部分的攻击了!
一怒之威,乃至于斯!
看来千年巨派,内里隐藏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羽阁主莫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向羽阁主了解真相,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千万别伤了九大门派和气。”灵兮道长仓忙说道。
“道长言重了,福清观执九大门派牛耳,处事自然公允,不过往日我门下外出历练子弟多有伤损,其中不乏被乾坤咒所伤,看来待此间事了,我也需要去乾州亲上一趟福清殿,请灵清掌教给我一个说法了?”羽熙不再压制怒火,语气冰冷生硬,听者无不生寒,看来今日之事,很难善了了!
离殇双目眦裂,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仿佛体内无尽怒火中烧,就要破体而出,但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却带了一丝莫名的狂热……
“爆发吧,爆发吧,与其在没落中消亡,不如就此踏进一步,也让天下人看看,那已被忽视许久的江湖巨派所蕴藏的底蕴,一旦这头沉睡的狮子醒来,他所带来的怒火,也未必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离殇如此想着。